饶是祁叙中途数次干扰,姜淮安仍不折不扣的坦然执行。
直到原本单薄的右手肿的两个手掌厚,掌心泛着青紫淤痕,姜淮安才住手。
忍到极限的祁叙仍是没忍住吧嗒吧嗒掉了好几滴眼泪,又自顾用袖口擦干。
姜淮安执刑完再次跪下,将祁叙的规矩举高,回道:
“请皇上好生安置规矩,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祁叙双手接过规矩,先行放置在一旁的桌案,见大师兄仍板着一张脸,抱怨道:
“大师兄从前都未曾打的这般重,您故意的!”
“师父创立书院并非为名为利,皇上随意辱没书院名声淮安绝不容许,饶是师父在场,亦会重罚。”
大师兄眼神坚毅,祁叙倒落个没脸。
一时没了取乐的心思,本想亲自带着大师兄去驿站找其他师兄们,却被大师兄婉拒。
一场筹谋,非但没换来沈确现身,还挨了好一顿打。
心中憋闷的祁叙,扭头去了母后的慈安殿。
自父皇去了钟元寺,母后也像是放下了心中多年怨念,无需再为子女操持,一心享乐。
就连祁语,她也只准三日来请一回安,无需日日来打扰。
平日祁语若有事,只管去乾正殿找皇上。
“回皇上,太后正在午寝,皇上还是请回吧。”
慈安殿的这个太监,便是当时在万佛寺照应祁叙好一段时日的那位,祁叙对他向来客气,高抬着手说道:
“方才这殿内还有笑声,这么快就睡着了?”
边说边看向殿内,身体也往前跨了一步。
那太监笑了笑,淡定回道:
“皇上公事繁忙劳累过度,许是听岔了,太后是歇下了。”
平日里还有母后能听他唠叨几句沈确,如今母后也有了其他乐子,压根不愿理他。
早知道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无法与沈确同享,他要这帝位有何用?
沈确,你到底在哪?朕好想你,你听到了吗?
经此一事,从前动的那些小心思,也不敢再行动了。
比如给沈家搞点麻烦之类,大师兄定又来约束。
下月初一便是沈确的生辰,连日来做的梦都与沈确有关,精神也大不如前。
这日,祁叙才刚批完奏折睡下,便又开始梦到沈确。
梦里的沈确只有个模糊身影,在寒风呼啸中背对着他。
祁叙没忍住喊出声来,回应他的只有风声,京城已然进入了夏日,为何沈确在寒风里?
这风声也甚为耳熟,像是卷着雪花的夜里,沈确在寒风里默默陪他度过的夜晚。
夜晚,大雪,寒风,后山暗洞?
祁叙猛地睁开眼,再也没有了一丝睡意。
遂宁听到动静进来,以为皇上做了噩梦,点亮烛火跪在榻前宽慰道:
“皇上梦魇了吧?奴才去给您倒杯热水压压惊。”
“司影呢?传司影,朕要出宫。”
祁叙顾不上满头满脸的汗,自顾抓起衣物胡乱往身上套。
遂宁只得先帮着皇上更衣,待收拾妥当,又出去传司影。
今夜不是司影当差,侍卫所距离乾正殿有段距离,传唤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不敢耽搁。
如今司影掌管宫里所有暗卫,祁叙不可明说的任务,全都交由司影去办。
半夜出宫,不好惊动侍卫,唯有暗卫随行。
“皇上,您要去哪?”
祁叙原本黯淡的眸子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竟与司影开起了玩笑:
“若是朕先于你找到沈确,司影,你该当何罪?”
司影思考片刻,总觉得皇上在开玩笑,若是有消息还用得着天罗地网的搜寻?
“京城都快要掘地三尺了,绝不可能在京城,若真在京城找到,司影任皇上处置,绝无怨言。”
祁叙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唇角忍不住上扬,轻说道:
“去匀峥书院,暗卫随行。”
祁叙一身暗色衣袍,在司影和暗卫的护送下,自宫中角门而出。
一路上祁叙未发一言,心绪难宁。
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猜测是否准确,可连日来同样的梦境无一不指向玄峥书院后山。
沈确压根就没离开,否则司影布下的天罗地网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而大师兄一定知道师父行踪,不然后山有人烟必不可能瞒住所有人。
祁叙越想见到沈确,就越生气,生着生着又觉得是自己愚钝,怎会过了这么久才有所察觉。
近乡心切,待他自书院北门再次进入书院,竟踟蹰不安难行一步。
书院里面安全,暗卫们留在院外把守,祁叙只带了司影一人朝着后山荒草行进。
约莫走了一刻钟,便隐约看到暗洞。
祁叙扶着暗洞观摩许久,梦中的场景再次浮现,是这里没错。
尽管是被沈确惩罚关在这里两日,祁叙却一直将暗洞当做他二人定情之处。
沈确便是在此之前对他动了情,才会狠心将他关在暗洞,告诫他不可再进一步。
无疑将自己的心事暴露,若只是师徒,又怎会在寒风中陪他两夜。
自欺欺人罢了。
再往前走便是从前师祖的寝殿,周围漆黑一片,可院落却干净整洁,绝不像荒废多时的模样。
“司影,你在院里守着。”
“是,属下遵命。”
祁叙深呼一口气,慢慢靠近屋门,手指搭上去的那一刻,心都要跳出胸膛。
就连登基那日,他都不曾这般紧张过,细数上回这般还是离别那夜。
“吱呦”一声,老旧的屋门被缓缓推开,祁叙轻手轻脚踏入又转身将门关上。
适应了一开始的黑暗,又有月光自窗而入,屋内不再伸手不见五指,能看到低矮的板凳,和一张桌案。
再往里走——
“师......”
一道月光色的身影,自里屋循声而出。
祁叙抬头的刹那,熟悉的感觉萦绕周身,仿佛被施了法,动弹不得。
沈确还是那么颀长挺拔,却明显有了几分沧桑,或是没想到是他会来,一脸错愕的盯着他。
祁叙只叫了半句,便哽咽着说不出话,他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思念要说,一时不该如何说起。
就连那句师父都没叫完整。
躁动不安的心却稳稳落回胸膛,他总算找到沈确了。
“司影!”
皇上这才刚进去便唤他进去,司影不敢耽搁,飞速来到祁叙身边跪下:
“皇上有何吩咐?”
“这便是你一直未找到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带回乾正殿。”
祁叙盯着沈确的眼睛看了半晌,眼泪就这么含在眼眶里,甩袖潇洒先行一步。
沈确,你休想再离开朕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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