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先生，我领悟能力还行，您说的我定会牢记于心。”
“自古皆是因材施教，若关公子不愿，那便请吧。”
祁叙从未像此时这般无助过。
就连明成将他扔在南院，面对要接待的客人，他都临危不乱。
可此时对面的人是沈确，他不敢赌，那万分之一被撵走的可能。
他已无家可归，只有牢牢抱住沈确的大腿。
沈确怔怔看着手足无措的关旎，面色平静又带着几分看戏的姿态。
他没有催促，说完那句便等着关旎自下决心，那些有的没的小动作，倒还怪可爱的。
“关旎求先生教书院规矩。”
祁叙最终选择撑在沈确面前的圆形几案上，昨夜他见识过沈确罚人的手段，若是逞强站着他不敢保证中途会不会倒下。
连字眼都斟酌再三，用了求字，态度可谓谦逊。
沈确眼底闪过一丝柔情，随即将柳条搭在关旎身后。
“外裤连同亵裤一起，褪了。”
“这是规矩，并非羞辱。”
祁叙的双腿跟着一颤，眼睛不停的眨动，昨夜庄少隽同他说过，宁可被师父私下惩戒也不愿这般丢脸的在大殿执行。
他便猜到私下惩戒时，沈确绝不会留情面。
猜到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太傅不敢动他，每回都是小太监遂宁跟着受罪。
父皇有几次要教训他皆被母后强硬拦下。
他不是羡慕这亲密无间的师徒关系嘛，为何此时又退缩了呢，祁叙喉结滚动一圈，伸手解开羁绊，身后一空。
“嗖！”
“一，志于道。”
火舌一般蹿过身后，祁叙捏紧拳头全身绷直，沉声跟着附和：“志于道。”
“嗖！呃！！”
“二，据于德。”
呼痛声被祁叙压在喉间，总算没喊出声。
沈确看起来文文弱弱，一根其貌不扬的柳条在他手里被发挥到极致，他觉得身后已然被抽破，脚指头抠着大殿地砖，疼的满脸是汗。
“据于德。”
书院的规矩竟如此简单，他儿时便跟着太傅读过。
只不过如今跟着沈确复述，心境和理解竟完全不一样。
......
“八，敬于学。”
祁叙半晌没动静，沈确也并未催促，将柳条放置祁叙面前的几案，以示结束。
“谢先生教诲，关旎记住了。”
嗓子潮乎乎的，哭腔明显。
没错，就几下柳条罢了，他被揍哭了。
偷偷抹干眼泪，缓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些规矩算是学院的办学初衷，至于其他的规矩细则回头淮安会逐条讲给你听，方才这几条你慢慢领悟，回头逐条讲给我听。”
祁叙点点头，腰偷偷用力想要起身，又被沈确的手指轻轻按住。
“肌肤细滑如凝脂。”
说着又将他的手指展开，品评道：
“指尖无茧，却有着淡淡的墨香，莫非关公子所谓的卖艺并非琴技？”
祁叙心砰砰跳的厉害，连此时如此尴尬的姿势也顾不得，慌乱解释道：
“抚琴技艺确实不精，练字乃平日爱好，先生多虑了。”
为何沈确两次三番的怀疑他的身份？
他连一丝的犹豫都没，真相不能告诉沈确，否则他定会将自己送回宫中。
比起东宫，他好像更喜欢这书院。
书院有沈确，还有他不曾感受过的那些情谊。
“起来吧，随我一同用早膳，然后去暖园看看少隽。”
“哦哦。”
祁叙猛地起身，抽破的皮就这么暴露着，与绵绸的里衣接触，钻心的疼。
那根沾染了血迹的柳条正躺在他面前的几案，祁叙扭过脸假装无视，心里想着改日就把门外那棵柳树拔了。
“书院的一草一木皆有出处，不想被罚就别动不该动的脑筋。尝尝这个~”
祁叙：？？？
他要疯了！
沈确怎么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还有方才他胡说八道一通也不知道沈确信不信，总感觉沈确看他的时候，他像没穿衣服一样。
“我不爱喝粥。”祁叙看着面前的清粥嘟囔道。
沈确：？？？
“那以后便日日清粥，直到你接受这个味道为止。”
破皮处接触冷硬的团凳堪比上刑，祁叙的那点不痛快轻易被沈确镇压，只得闭气将碗里的粥食吃干净。
他手里端着厨房炖的补气汤水以及各类果子熬煮的糖水，跟在沈确身后去了暖园。
“师父~~”
庄少隽伏在床榻眉头紧皱，刘喜跪在一旁用调羹一点点给他喂药。
见沈确和祁叙进来眼神示意刘喜起来，委委屈屈喊了一句，顺带和祁叙点了点头打招呼。
“给我吧。”
沈确接过刘喜手中的药碗，坐在床榻边，伸手捋着庄少隽的黑发。
“我带了你最爱的糖水，自己喝还是师父喂？”
庄少隽伸手将药碗重新推给沈确，小声嘟囔着：
“要师父喂，一口汤药一口糖水才行。”
祁叙端着托盘白眼翻上天，恨不得将这些全都倒在庄少隽头上！
都多大的人了！
臊不臊得慌！
“关公子，劳烦在一旁端着糖水。”
沈确摆了摆手，让祁叙去他跟前，刘喜也帮忙拿走多余的汤罐。
怪不得庄少隽如此维护沈确，不凶的时候似乎是很温和让人想要亲近，可他吃醋啊！
沈确凭什么————
行吧，凭人家是沈确最宠爱的小徒弟。
“师父，糖水真好喝，代少隽谢谢舟哥哥。”
这小嘴，也难怪沈确疼他，连帮他熬糖水的沈确随从，都记得感谢一番。
祁叙默默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以后得学着用起来。
以前是太子的时候不屑于讨好任何人，那是没有顾忌，忌惮，更没有牵挂之人。
祁叙被这温情刺激的一塌糊涂之时，沈确突然开口，
“今儿一早收到你大哥来信，你父亲明日来京办事，想要来书院看看你。”
“我！不！见！”
祁叙被动静吓得差点没端住碗，方才这声怒吼是庄少隽的声音？
“庄少隽！这件事不是同你商量，是告知你，明日你若没按时出现在大殿，为师定断了你的规矩。”
所谓的规矩乃他们拜师的时候，沈确送给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工具。
若是犯了错，轻则自己捧着规矩请罚，重责刑杖伺候。
虽不知庄少隽的规矩，可不论什么打断都太夸张了吧。
“见，与不见，皆是师父命令，少隽在师父眼中只是没有思想的傀儡，只能对您唯命是从是吗？”
庄少隽双肘撑在床榻，眼睛红彤彤的怒视着沈确。
没有方才的师徒温情，一时剑拔弩张。
祁叙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庄少隽的话太重了。
重到他都跟着身后一紧，伤处突突跳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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