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
边沉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
身上穿着极为正式的西装,还没来得及脱下,硬朗挺拔的身姿,再加之他本没什么表情,神态淡漠,倒是透着一股天然自成的侵略压迫感。
轻触着扶手,连乔恰好下到最后一阶。
女人的身影就这样远远撞入边沉眼帘。
倏忽间,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顿住。
他凝望着她。
眉眼不禁有了几分松动。
而连乔眸中的情绪一触即发般,瞬得翻涌在心头。
片刻才垂下眼眸,避开他炽热的视线,自我冷静下去,再在脑海里唤回些理智。
那紧紧贴在裙边藏匿着的右手始终紧握,隐忍克制,久久才肯放松。
“脸色怎么那么差,不舒服?”
走近了,自然而然间,边沉抬手过去,稍稍轻触起她的额头,探探温度。
他的手略微带着些凉意。
连乔本想至少不要露出慌乱,任他触碰的。
可额间传来触感的那一霎,就像是本能一样,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便去抵触,往后缩了缩。
而恍然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她的愣怔几分的眼神与他顿住的手。
片刻恢复,她轻声应他,扯了抹淡淡是笑,“我没事。”
边沉缓缓收回了手,静静看她片刻,继而温声问,“明天叫许家派个医生过来?”
连续的拒绝其实本没有什么必要,连乔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
凌晨两点,夜幕高挂,月朗星稀。
夜里一直都没有真正入睡,连乔这会儿才敢缓缓睁开双眼,反复确认了边沉是否还在睡着,而后缓缓掀开被子。
她静静挪动着身体,从男人怀里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门关上的一刹,随之脚步也跟着加快了许多。
夜里主楼是不会留有佣人在的。
少了顾忌,连乔很快便到了花园那边,她按照那佣人所述,到了那捡到钢笔的地方。
正要弯腰去探看。
电话就响了。
页面显示,是调查公司那边打来的号码。
但平日他们都是以文件或文字的形式来往联系,这次算是第一次电话交流。
急忙之下,连乔也没有顾虑太多,立即接听。
“喂……”
电话那边的声音做了变声,在他们这个行业内很常见,倒也不怎么奇怪。
他们说,他们的人去了地址上的村子,据那里的学生和乡亲们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林熠了。
好几个月……
连乔只觉心猛地一紧,眼前也跟着发黑。
这无疑证实了她心里那份始终不敢进一步去想的猜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僵硬的身体才堪堪知道了动作。
草丛里,手机闪光灯在不停照寻着,来回转向,连乔手上的动作更是匆匆得,焦急与无措。
但却无奈,最终,她什么都没能找到。
可时间又不允许她在这里待太久,她还要回去处理好被泥土沾上了的睡裙和皮肤。
正欲离开。
便是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西装保镖模样的壮汉,手里提着什么,正往后院走着。
和那山上别墅不同,除去佣人们,这里平常并没有安排什么保镖在的。
出于这一点,如今又难免不叫人生疑。
心间似是有了什么预感之类的,于是连乔悄然跟上,与那保镖隔去一段合适距离,所幸是黑夜,一路上也难被察觉。
连乔平日里就待在屋里或是花园,并未来过后院这一片。
最后经由一条侧边小路,镂花铁门后,竟有着一幢白色的小洋房。
加紧脚步跟着,连乔随着那保镖的方向进去,阶梯向下,通往了地下室去。
慢慢地,耳边传来些轻微响动,空气中竟有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确定了那保镖已经走了进去,连乔看着眼前阻隔的门。
发现并没有被关实。
灯光透了出来。
顺着缝隙,也仅那一眼,心脏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攥住,疼痛蔓延至眼眶。
那瞬间后,连乔整个人像是不会动了,她紧抿着嘴唇,身子过于僵硬了,单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里,一动不动。
林熠……
地下室内正中央的位置,他的白衬衫上满是血痕,轻易透出深浅不一的伤口,它们已经将布料几近染得血红。
脚上和手上都绑着镣铐,被禁锢在那处椅子上。
后来耳朵里伴随起嗡嗡的声音。
她仿佛感知不到什么了。
良久,回过神来,视线向下,连乔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有了气力,自顾自地朝那门伸去,想要推开那扇门。
摸上门的那一刹那,触感是冰冷的。
可却也是那一霎。
林熠似是同样感受到她了。
往这边看过来,愣怔片刻,惨白的脸上堪堪撑起抹笑,后轻微冲她摇着头。
眼神交迭的顷刻。
她的眼眶里。
那蓄积在眼眶里的水珠猛地失控。
它们顺着脸颊,不可克制着掉落。
一切好似变得沉甸,单是将手捂上嘴巴,堵住声音,就像是废了连乔半边力气。
连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又是如何换好衣物原路走回去。
只知道脚步沉沉,机械的动作让她失了魂。
扭动了一楼卫生间的门把,连乔走出去,独自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
69書吧
她洗掉了眼泪,却卸不掉很多东西。
忽得心间又猛涌上一股子念头,连乔转头过去,眼神朝厨房的方向看去,反复看着那里面挂着厨具的墙。
如果可以,她想去挑一把最锋利的刀。
如果可以,她想就那样结束完一切。
现下心理几近崩塌。
鬼使神差下,连乔也当真那么做了。
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她拿下那当中一把。
将它攥地很紧,指尖发白,眼底是充斥不下的浓浓恨意。
维持这样一个动作,时间过了良久。
直到指尖传来猛地刺痛,连乔顷刻回神。
眼睫微动,视线向下。
她看见那血自自己手中流下。
一滴滴掉落在瓷白桌面上。
刺眼夺目。
不多时,她猛得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么危险,在心底反复告诫起自己。
身子随之抽失了气力,手也缓缓泄了气,她将那刀缓缓放下,转过身去,不去看那里。
整个人如同被压塌了般失了气力,弓下的脊背仅仅倚靠在背后的洗手台上借以支撑,双手捂着脸。
她没有哭,单是沉默。
就着这姿势…
又不知多久过去。
厨房内,轻细的水流声缓缓响起。
她的眼尾依旧泛红,但却眼神里,多了几分清醒。
连乔回身过去,再次拿起那把沾上了血红的刀,开始慢慢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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