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声音很稚嫩清脆,约莫五岁的年纪,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看着他。
“我的妹妹生病了,我没有银钱。”
年幼的叶知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怀中的妹妹,那双白皙的手放到那张脏污的小脸上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叶知笙并没有任何的嫌弃,只是担心的皱起的小眉头。
“她的脸好烫。”
说罢转头看向身后的妇人。
“母亲,你把银袋子给知笙,这个妹妹生病了,好可怜。”
他清晰记得妇人眼中亦是没有半分嫌弃,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递给叶知笙,摸了摸她的小脸。
“给你。”
叶知笙得了荷包兴奋的回过头,还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珠簪,一并塞到他的手中。
“这荷包里的钱足够给小妹妹看病了,你将这个簪子拿去当了,给自己和你妹妹买一身暖和的衣裳,快下雪了,会很冷。”
那时的他握着那个沉甸甸的荷包,眼泪一颗一颗滚落。
“别哭,你妹妹会没事的,你快带她去找大夫。”
叶知笙伸出小手想替他拭去脸上的泪,可手伸到半空,又觉得不合礼数。
“你若是钱不够,你就去叶家找我,我叫叶知笙。”
妇人替叶知笙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拉着她的小手离开了。
她不时回望朝他挥手。
他拼命想记住她的眉眼,想将她的小脸牢牢记在心中。
也就是那天起,叶知笙这个名字就刻在了他的心里,无数低沉时候都是这个名字的主人支撑着他。
他拿了钱抱着妹妹往附近的医馆走去,可是妹妹的病气已经进入到肺中,无力回天,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寒冬。
他亲手将妹妹葬了,一路问人想将剩下的钱还给她,但是不知何时被混混盯上了,钱没有了,还被人差点打死。
“都督。”
叶知笙的声音将裴观从思绪中拉出来。
“嗯,那时候遇到了一件天大的难事。”
叶知笙隐隐觉得裴观整个人散发出一点悲伤的情绪,但又不是很真切。
“那我可帮你解决了?”
裴观点头轻笑。
“算是解决了。”
没有她给的钱,自己也无钱买棺材。
“解决了就好,那可能只是我无意中的一次善心,其实并不值得你记那么久。”
“值得的。”
叶知笙一噎,总觉得裴观的情绪不太对。
“可是累得都督想起了伤心事?”
裴观嘴上说着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叶知笙观之他的神情,总觉得事情没有得到好的解决。
“都过去了,伤心谈不上。”
叶知笙明了,不再追问,继续刚刚的话题。
“所以都督帮我是为了报恩?”
“不全是。”
叶知笙秀眉轻蹙,她觉得自己开始迷糊了,裴观的话令她不解,但是又想不通。
裴观看出叶知笙心中所想。
“我有所图。”
裴观的视线再次落在叶知笙的身上,温柔绵长,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绪。
感受到几次三番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叶知笙就算再迟钝,心中也有了一点不同意味的猜想。
四目相对,叶知笙快速低头,避开那道逐渐炙热的视线。
“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留下了。”
叶知笙的第一反应是逃避,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要走。
上一辈子的惨痛教训时时在叶知笙的脑中回荡,许是上天见她太过愚蠢,才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脱离温家那个吃人的魔窟,再行差踏错半步,那便是万丈深渊。
走到裴观身边的时候,裴观拉住了叶知笙的手。
叶知笙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裴观。
“还请都督放手。”
裴观听话的将手放开,看着叶知笙下意识退后半步的动作,心里有些发苦。
“我知道你在害怕,我不会逼你,也不会胁迫你。”
裴观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有分量,叶知笙听得真切,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多谢都督。”
叶知笙戴上帷帽带着丫鬟离开了。
裴观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雅间的炭火不够,好像冷了两分。
屋中只剩下裴观和秋石。
“你说本都督是不是吓到她了。”
“属下愚钝,属下不知。”
秋石有些担忧。
“此事不怪都督,是叶小姐太聪明了。”
裴观嘴角有些发苦。
“她的确聪慧,与寻常女子不同,本都督不敢奢求,只愿能偶尔同她说上两句话就可以,你说还有可能吗?”
“都督别多想,叶小姐不是那种人,定不会因此跟都督生分。”
生分吗?
可是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太多的情谊,是他忍不住往她跟前凑,别有心机的替她解决了一些小问题,理直气壮的看着她感谢自己,他们这才有一点话可说。
叶知笙回到厢房,将帷帽摘下,这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
青黛几人将这一幕都看在眼中。
刚刚在雅间,裴观拉着叶知笙手的时候,苏木和白芷心都不跳了,她们是真怕裴都督唐突了她家小姐。
好在都督还算好讲话,并没有为难小姐,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人之中只有青黛知道都督是不会伤到小姐,青黛不是傻子,她是一个暗卫,主子的心思或许能猜透一二。
都督就算伤害自己,亦是不舍小姐受半分委屈。
“小姐,喝杯茶吧。”
青黛将茶水推到叶知笙面前。
叶知笙回过神,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后放下。
她看向青黛,欲言又止。
“苏木白芷,你们先下去。”
苏木和白芷对视一眼,心中已有猜想,出去守在门边。
“小姐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不等叶知笙发问,青黛率先开口。
“你可知道都督所图?”
叶知笙的手收在袖中,摩挲着那枚烫手的指环。
“奴婢不敢僭越,不敢揣测都督的想法,但是奴婢知道小姐心中已有眉目。”
叶知笙的手一顿。
“都督让你过来的时候可曾嘱咐别的?”
青黛一边摇头,一边替叶知笙斟茶。
“只让奴婢好好护着小姐,并未嘱咐旁的,也不曾吐露什么。”
青黛觉察到叶知笙的手,低声开口。
“小姐,都督送你的指环代表都督的身份,见指环如见都督,只要亮出指环,便会有人前来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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