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再教导石头不要乱动恻隐之心。
但轮到自己了之后,苏离才知道,人性本善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它就像一只不安分的大手不停挑拨你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弦。
苏离在这一瞬间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个好人……
女孩的两声“救我”,换来了苏离的恻隐之心。
洛城的路灯,虽然是前年新建,但这条胡同太过偏僻,里面的灯泡早就超过了使用年限。
所以一到晚上,就会随着电流的滋啦声音一闪一闪。
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苏离头顶,他一把扶起了这个尚有意识的女孩。
这才发现,女孩其实并不矮小,只不过因为刚刚蜷缩在地上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不合身的大衣里,空无一物,看的苏离一怔。
瘦骨嶙峋身子上没有半分好肉,更是让以坏人自居的苏离感到一阵不适。
本应该成为女子特征的胸部,更是干扁的只剩骨头。
上面更过分的是,还有无数新旧交替黑褐色的伤疤。
丑陋,可怖。
看到这一幕,苏离后悔了。
他后悔没有留下那一辆面包车,留下那三个人。
就像系统之前提到的,纵为长生,也有完成不了的愿望,以及难以磨灭的遗憾。
或许千百年之后,苏离会忘记这个不起眼的小事,但此时此刻,成为了他的一个遗憾。
用大衣将她裹紧,一手抵住背后,火热的星能游走在女孩瘦弱的身体之中。
在星能的治疗中,没一会这名已经瘦到脱相的女孩醒了过来。
凹陷的眼眶与脸颊,也许是因为败血症的原因。
她比苏离想象的还要瘦弱。
一身上下最重的应该就是她的骨头架了。
女孩无力的靠着苏离,两人坐回了之前的台阶。
苏离望着刚刚面包车走的方向。
“先说好,我也没钱啊,不过我这偏方勉强能救你一命。”
“而且,晚上吃啥在哪住我还发愁呢。”
其实苏离非常想问,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女孩看着不过十四五岁。
被人拐卖,身患重病,被人虐待,强女,甚至是即将饿死。
任何一个女孩,经历其中一样,或许都会丧失了一切希望,然后一死了之。
但这个女孩尽管经历了种种不堪,还不肯放弃,依旧想活,对着苏离求救。
苏离知道,其中的痛苦必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女孩举起白骨分明的拳头,摊开手掌。
依旧声音很小,“不,你有钱。”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碧绿色石头躺在上面。
苏离越看越眼熟,这才想起来。
这一块,应该是在挖洞的时候,被洛阳铲铲飞的碎石。
凑巧飞进了他迷彩服的兜里。
摸了摸左腿上的口袋,苏离笑道:“呦,手艺不错啊,我都没发现,你就偷到了。”
这句话说的是真心的,因为苏离感官早就超过了普通人。
就算刚刚心神震动,但也不至于完全放松警惕。
而能趁他不备偷了裤腿兜里的石头,也算偷技高超了。
女孩声音平淡,甚至有点嘶哑:“就是因为这个手艺,我才落了个如此下场。”
“手艺不错,但我身体不行,自然就会有人眼热。”
“而这就是他们赠与我的礼物,让我刻骨铭心。”
女孩说着,丝毫不顾及男女之别,展开身上风衣,让苏离看着胸前的疤痕。
“别别别,别动不动就整一套啊,我知道你可怜,所以你就不必在我这刷印象分了!”
苏离盯着女孩眼睛,认真说着。
印象分?
女孩听不懂,但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苏离掂量着这块祖母绿,随意的问道:“这玩意很值钱?值多少钱?”。
“你要能打架,它值一万,你要不能,它值一百。”
好家伙,听到这个数,苏离可有兴趣,立马来了精神。
苏离站起身子,“走,换了钱再说,起码不用露宿街头了,还能给你整点饭吃,给你续续命。”
女孩紧紧拉着苏离,艰难起身。
两人搀扶,没走几步,似乎是嫌弃女孩走的太慢,苏离一把拎起来,扛在肩上。
全场女孩一句没说,甚至没有一点反抗。
她不是信任这个见面不到十分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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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人世间的险恶她已经看见的太多,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可悲的现实。
苏离感觉自己背着的,不是女孩,而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女孩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加舒服。
这个孩子的体重,轻的超过了他的想象。
十分钟后。
两人背后躺满了哀嚎的打手。
“你这女孩不诚实,直接说抢不就行了吗,还卖我的祖母绿?”
趴在肩膀的女孩,稍显无奈:“我也没想到,你说的能打,是这么能打。”
女孩想到刚刚这个青年鬼魅的身影,一边照顾着自己。
只用了一只左手,就打翻了她十几年的时间观。
以她没上过学的文化来描述形容,脑中就是一句话。
一巴掌一个,比起拍苍蝇还要容易。
“这个方向,你要去哪?”
女孩声音很小,但她知道,这个人听得见。
一个听力出众,武力超群,还有着特殊偏方的男人。
苏离指着远处的天涯唱片。
“一个小时前,多了个爱好,既然有钱了,那就满足一下自己。”
叮铃铃!
风铃,晃动,带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老板热情依旧,不过当他看见这身迷彩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叮铃铃!
等再出来的时候,苏离右肩是女孩。
左手则提了个老板热情推荐的唱片机。
顺便还热心的赠送了当时最火的几张唱片。
“洛城最好的宾馆是哪?”
兜里有钱之后,苏离决定犒劳一下自己,毕竟前一天,自己还在长白山地底做矿工呢。
女孩再次挪了挪肚子,“你有身份证?”。
“额!”苏离脚步一顿。
女孩心想,果然。
“走吧,前面五百米左拐,一个办假证的地方,十块一张。”
“跑路不行,住个酒店还是没问题的。”
苏离默默点点头,向着女孩说的方向走去。
带着瓶底子眼镜的一个平头青年四周瞅了瞅后放两人进来,然后熟练的关上卷闸门。
这才看向晚上的两个客户,“先说名字,后拍照,五分钟就好!”
苏离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一直没有问对方。
“你叫啥?”
刚坐下身子的女孩摇摇头:“我没名字。”
“巧了,我也没名字。”苏离抬着眉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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