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了依旧会升起,黑夜迟早也会迎来光明。
但是人死了还能复活吗。
纪闻生从接到电话起,到赶到海城医院处理一切事务,从头到尾都是麻木的,就好像有一个人在推着他,让他下意识地向前走。
父亲死了,一切似乎都那么平淡,又好像不那么平淡。
纪闻生站在路灯下,微微闭着双眼,右手紧紧的掐着左手臂,似乎想让疼痛缓解一下麻木。
“嘭!”不远处的天空放起了烟花,绚丽绽放,五光十色。他慢慢抬起头,有些呆滞的眼神望着天空。
新的一年到了,但是今年的新年似乎,格外的冷。
“生生。”江斯言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出来了。”纪闻生松了抓得生疼的手臂,转头平淡地看着来人,“妈妈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看着她睡的,都挺累的了。”江斯言慢慢走了过来,“逛逛吗?”
“逛什么?”
“就,到处逛逛。”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跟小镇冷清街道不同,昏黄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
江斯言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不远处卖红薯的老婆婆,大冬天的一个人围在小炉子旁,双手冻得通红。
“吃红薯吗?”江斯言转头轻声问旁边发呆的人。
“嗯。”站在冷风中,低垂着眼眸想让冷风吹走那一丝麻木。
江斯言走到老婆婆那里笑着说:“婆婆,红薯多少钱啊?”
“三块钱一个,但是今天是新年,两块钱一个。”老婆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孩子你要几个啊?”
“两个就好了。”江斯言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才发现他出来忘了带现金,“那个婆婆可以用微信支付吗?”
“我…我年纪大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东西,用不来这玩意儿…”老婆婆掏出一个老年机,有些不知所措。
纪闻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掏出一百元现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婆婆,今天是新年,早点回家吧,钱不用找了,给我们两个红薯就好了。”
“这这怎么行…”婆婆想拒绝,把钱递给他们,但是面前的人拿了红薯就跑了,她年纪大了追不上,最后正好停下来,用浑浊的眼神望着那奔跑的两人的身影。
远处烟花声响起,昏黄的路灯照在两人的身上,他俩坐在路边抱着红薯啃。
纪闻生双手捧着红薯看着天边,转头想看江斯言,这个对方一直在盯着他看。
“不吃吗?”纪闻生视线落到江斯言抱在怀里的红薯。
“给你留的。”
“你呢?”
“给你的,我不要。”
纪闻生双眸一直盯着江斯言,江斯言也这么望着纪闻生,并在对方那双棕色瞳孔里面,看到了自已的影子,还有远处的烟花。
那天夜晚,江斯言拿了两个红薯,有一个是纪闻生的,另外一个,也是纪闻生的。
“你能蒙上我的眼睛吗?”纪闻生把红薯吃完之后,双手抱着膝盖。
江斯言就坐在他身边,听到这句话也没多问,只是拿着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蒙上眼睛了,就别伤心了。”江斯言轻声说着。
“嗯,不伤心。”纪闻生轻声回应,这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慢慢的连在一起,越来越多。
“我没有哭。”有些哽咽地说。
“我知道。”江斯言看着远方,右手依旧蒙在纪闻生双眼上,“我知道你没有哭。”
“嗯。”
晚间的冷风静静地吹,而,他,在无声地哭。
“你会走吗?”纪闻生轻声地问。
“不走。”
“一直陪着我,不离开吗?”
“嗯。”
“真的吗?”
“真的。”
纪闻生突然有点没有安全感了,只是一年的时间,失去了太多人了。
他想抓住那最后仅剩的一点东西,紧紧地抓住,不想让他离开。
元旦过后纪闻生又续请了五天假,江斯言本来也想跟着请的,结果喜提班主任一顿吼。
“江斯言!别以为你上次月考全班第一就了不起,还想请假怎么着了?元旦三天没够你玩的!你给我滚回学校上课!”苏婉在电话那头一顿怒吼。
“不是!苏苏老师,你当真那么狠心,一天假都不给我多放?!”江斯言哀怨道。
“行啊,叫你家长给我请。”苏婉一脸严肃地说。
江斯言挂断电话之后,一脸自信地跟他老爸打电话:“江书包!给你儿子请假!”
“?不是大兄弟,你谁啊?”江书礼正钓鱼钓到一半一脸懵逼,下意识地问。
“我是你儿。”江斯言面无表情地说。
“阿咩呀?你还系我儿?笑系啦,那我还是你儿喽。”江书礼看见鱼上钩了一脸兴奋,下意识地怼回去,都没反应过来话都没说对。
江斯言满脸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通话是他老爸没错,不是干啥呢?跟有病似的。
“行吧,你要当我儿,我也没意见。”江斯言颇为无语,“但是你能不能先给我请个假?”
江书礼已经反应过来了,把鱼放进鱼桶里走到一边说:“喔,半年没回家了撒,搞得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儿子了嗦,你又请莫子假喔?”
“就是请假…有事呗,你你管我,反正你请假不就完了,反正我活着你不就不管我了吗?”江斯言有些心虚,他好像的确半年没回家了。
自从六月份从家里面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回家里面看过一眼,这半年来一直待在租房里,就算是放假了也是跟着纪闻生到处混。
“行,多少天?”江书礼也没多问,也懒得问,反正对这娃子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就行。
“五天。”
“喔?五天?我看你要上天。”江书礼毫不犹豫地嘲讽,“元旦三天刚过完,又要请五天假,好家伙,直接八天是吧?那国庆都没你放的多。”
“那咋了?那咋了?你就说你请不请吧。”
“请呗,反正你期末考试应该得回去考吧?那不然你妈得要知道你没去考期末考试的话,你估计会死得很惨。”江书礼把脚边的小石子踢飞,踢到了鱼桶里。
“我妈跟工作狂似的,话说她二月份过年放多少天假?”
“一周,就七天没了。”江书礼说,“咋滴,你元旦节不回来就算了,你别告诉我你过年也不回来。”
江斯言:……
他还真打算不回来了,就跟在纪闻生家里过。
“呃…我这个这个唉,反正家里面每年都差不多的嘛,有我没我不都一样吗?你们两个小两口甜甜蜜蜜的不就好了。”江斯言努力找借口中。
江书礼嗤笑了一声:“我是不管你,但不代表你妈不管你哈。你妈是因为工作比较忙,管不了你,但你过年要是不回来,你看她抽不抽你。”
江斯言:……
“知道了,我过年回去不就行了。”江斯言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昨天还答应闻生过年陪他们一起过的,“你快点给我请假。”
“五天不行,顶多两天。”江书礼抽了根烟,微微眯着眼睛,“真给你搞八天假,你不得玩疯,再说了,让你妈知道我给你请了五天假,我估计得回去跪搓衣板了。”
“江书包!原来你不仅吃软饭,你还怂!”
“江斯言你不要狗叫啦!你再叫我不给你请了喔!”
“对不起,我亲爱善良帅气多金的爸爸,我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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