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家老挺立于讲台之上，面容严峻如铁。下方，学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方源这家伙，胆子也太肥了，先杀了古月漠北家的家奴，现在又公然逃课，简直无法无天。”
“还有那个方正，也没来，这俩兄弟是要上天吗？”
“听说方正前阵子差点在后山遇害，真的假的？”
“嘘，小声点。听说蛊室那边都换人了，江牙师兄突然换掉，家族里正严查呢。”
“真的假的呀，你是说江牙师兄，怎么会呢？我看他挺和善的呀。”
“不知道，现在家族内在严查。”
家老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打断了这阵窃窃私语：“上课时间，安静！”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宁静，古月方源踏入门槛，手中提着一只血迹斑斑的断手，场面瞬间凝固，整个学堂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震惊不已，都猜到了这是去找方源的侍卫。
“没想到他连侍卫都杀了...”
学生们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惧。家老则是一脸冷笑，审视着方源。
方源神色淡然，平静地叙述了事情经过：两名侍卫企图在他突破一转中阶时偷袭，自已侥幸晋升反被他反杀。
随后学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家老检查完方源的空窍，确确实实已经晋升一转中阶，众人哗然。
“丙等资质也能这么快晋升，真是不可思议。”
“方源他屡屡第一，这次家老应该会任命他做班头了吧。”
随着方源的举动引发的轰动，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海洋。
有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低声赞叹着方源的胆识和实力；有的人则满含嫉妒，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能与方源一较高下；更有甚者，言语中不乏诋毁与嘲讽，试图削弱方源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然而，方源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班头的位置，让众人愕然又惊讶。
则古月漠北和古月赤诚顺位成为班头和副班头，至于没来的方正暂时没参加这次评选。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走到学堂门口，等待他们又是方源。
只听他说道：“老规矩，一人一块。哦不，副班头多交三块，班头多交五块。”
此言一出，众人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
另一边，自从那天方正拖着满身伤痕回到住处，舅父舅母、学堂家老、以及族长当日收到消息都往他这边赶。
经此一事，族长大怒，势必要向白家讨个说法。
快到学堂任命班头的时间了，方正怔怔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发呆。
他上半身裹满纱布，特别是被洞穿的左肩。
方正慢慢试着抬了下左手，说道：“不过还好，手算是保住了。”
他内视空窍，只见壁膜如水波荡漾，空窍内一汪黄铜真元远海，夹杂着苍青色的元水流转，标志着他已是一转中阶。
方正在古月山寨中受此算计，族长自觉亏欠便补偿了他一些元石和一些蛊材。
虽然受了伤在床上躺着，古月方正也没有懈怠了修炼，方正利用这些资源，加之药姬的调理，修为大增。
大幅度拓宽的元海，让他冲击空窍光膜形成水膜几乎没有耗费太大的代价。
只是这几天老是梦到在青石巷路遇到方源的场景，这让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方正长长叹了口气，经过此一战他成长了许多。
只是此时心中苦楚涌上心头...
他苦闷地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究竟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回想起穿越之初，想到自已什么也没干，每天勤恳修炼。
然而，旁人却嫉妒他的资质，表面上恭迎吹捧他，实则暗暗都与他比较。
还有的，甚至从未见过一面的人都愿意铤而走险，来取走他的性命。
蛊师这条路本身就是这样，就像蛊师服，沾上血和泥泞的蛊师服才是真正的蛊师服。而且要想在蛊界活得精彩，哪个蛊师不是为了获取利益拼杀血搏。
如果一个蛊师连身上的衣服都要保持干净整洁，与世无争，那他还有什么必要走蛊师这条路。
不如回家去做个一个凡人，最好是做一个庄稼汉子。这样就整日操心农活，不用担心某一天被人暗算谋杀了。
他自问内心。
“我如此软弱，究竟能做些什么？”
“难道我真的天真以为只要勤学苦练，日积月累，所以就会水到渠成吗？”
“别人又开始贪恋我的财物，想夺我身上的奇蛊，我就得拱手送上吗？”
“下次别人甚至想取走我的命，我就得洗干净脖子，等着别人上门取吗？”
方正自嘲一笑:“我简直像个孩子，我实在是乱七八糟。”
实在可笑，现在的狼狈模样，别说活出青茅山，恐怕下一刻就有人能要掉他的性命。
事实上，方正自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起就在逃避，他看似刻苦努力，实则一直在逃避问题，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祈求敌人不会发现他，祈祷方源不会怀疑他。
他胆怯，懦弱，犹豫，以为只要按部就班地，未来就可以改变。
如此软弱无力的虚假努力，在事实浮冰面前显得脆弱不堪，只是别人第一次出手就能差点让他埋骨后山。
原来，他被自已困住了。
难道他古月方正，永远只能偏安一隅？永远只能活在方源的阴影下？
在真正棋手面前，永远只能做一颗棋子？
“不，并不是。”
他猛然醒悟，他的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被子在他的力量下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我什么都不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我就是我，别的什么也不是！”
“我不满足于这些，我要变得更果断，更狠辣。”
“不被人欺负，也不惧怕任何人的恨意。”
“我宁可痛苦流泪，也不要软弱苟活。”
当一个人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要想在蛊界立足，他就要打破约定俗成的规矩，他就要面对无助无望无尽的孤独。
想到这，那双曾经迷茫的眼眸，此刻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他抚平胸膛，慢慢吐出一句话。
“尽管为此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我愿意为此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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