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之夜,寒风刺骨,星光璀璨,宛如明珠镶嵌于苍穹,而脚下的石径,延伸入幽暗无际的林海深处。白影轻捷,稚童独行,肩扛微黄的圆面包,踏入那无边的夜幕,渐逝不见。
直至最后的影子完全淹没于漆黑之中,校长坎帕转首,重踏长满苔藓的隧道。他在昏黑中穿行一个小时,重归冰凌横生的洞窟,一跃而入,如飞蛾投火。
“水银之龙银,久违了。”
寒穴中,那巨大的龙族抬首,碧蓝的双眸静静注目苍颜老人。傲视天下的神色不在,漠然不屑也无存,唯余一种对等的姿态注视着气息虚弱的他。
“自上次第二纪元的灾难之后,我们便未谋面了吧。”
走近冰封的奎琳,老人抚摸冰晶巨柱,缓缓言说——
“世间主宰水的神话巨兽,银龙银,吾在此处。”
三年五十七夜,风雨将至。
庞大的翼族扇动羽翼,激起一阵阵波纹状的气流。他傲然挺胸,洞察一切的眼神扫视冰中的奎琳,慢条斯理道:“难以想象,我复苏后的第一眼是见到老友。更不敢设想当年的生命操纵者,今朝竟会为一个凡人恳求于我,如此有违魂医高人之风。”
坎帕一笑,离开冰柱,背负双手,直面名为银的巨兽。
“真未曾料到,傲岸不群的水银龙,居然会被一只小魔兽冰封。是你力已衰竭,抑或是懒于动弹?”他嘲讽地问。
“慵懒。”巨龙应声。
“哈哈,我料你当如是答。那么,如今你已从沉睡中醒来,接下来,有何打算?”
巨龙傲首,望着洞顶,语气逐渐转冷:“如人侵犯家园,又建宅又挖掘,你会如何处置?这些人住得太久,也该让主人清理一番了。”
霎时,湛蓝的水翼全然展开,洞府之内竟容不下它们磅礴的面积。
坎帕闻言,默而不言,笑容不改,静候下文。他深知昔日的它必然不会犹疑,今日却不会轻易答应。
然而,巨龙收敛羽翼,目光充满敬仰:“未曾想,小主人也在此客居。坎帕,你该告诉城中众人,仅因小主人的存在,我才允他们暂居于此。”
坎帕微颌首:“我会传达。还有,因魔兽所为,此地洞顶严重缺水,就算为了小主人,能否慈悲降雨?”
“这不成问题,只是……”
巨龙猛然前倾,俯视眼前人,敬畏尽去,满目警惕戒备!
“魂医坎帕,暂且搁置小主人一事,那人……那位‘大人’究竟为何来者!”
听其言,坎帕心知肚明,微笑着反问:“银,此情此景,你不需明了吗?”
“你要我坐视不理?!”
巨龙猛一扬头,眼神犀利如刀,翅膀再次怒展,似因听到惊世骇俗的消息而怒意滔天。
“你确信这孩童能抵得住魔界的诱惑,不当魔王继承人?以‘女神’的结界遮蔽双族感应,你仍冒险让他与幼主共居,这笔赌注,过大矣。”
笑容褪去,坎帕低垂双目,思忖良久。而巨龙静静等待,亟盼一个足以令它满意的答案。
“我们必须一赌。”
坎帕仰首,神情如同舍身一搏,决绝又无畏。
“问你,银,若将小主人托于你身,你能确保在将来的‘可怕’之中护她周全么?”
巨龙不语,低头深思。
“你不行,我亦无法。”他闭上双目,“你我都缺少那份承受的胆识,无力对抗那无情事实。我曾想,在小主尚未知情之时……结束她的生命,以此拖延裁决之日。”
“然我优柔寡断,等我想定,小主人和那孩童已相熟至亲。”
巨龙沉吟数秒,终吐息长叹:
“咳......坎帕,最后问一次,你真的相信那孩子未来不会有悖常理,走上魔尊之路?”
“我...无从知晓。”
他仰头,记忆中浮现那孩子种种行事:“我确实...不清楚。可能我一手助纣为虐,造就未来的魔王。”
“哈哈,大胆豪赌。”巨龙冷冷低吼。
坎帕恢复笑意,摇头道:“连我亦诧异此次孤注一掷。然而另一方面......”手指触及巨龙右爪边的冰柱,他笑道,“既然此刻尚无法离开,那么在此期间,便烦请照拂这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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