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考的瞬间,白痴的目光再次落在绷带男身上。这一瞥,他发现绷带男依旧单脚立于木箱之上。
……此人,在试探我!
抬起脚踏上自制木箱的动作通常伴随三种后续。一是将另一只脚也放上去,然后躺下。二是转身从木箱另一侧离座。而第三……
则是踩住木箱边缘,待下一只脚抬起时,借力跃出,实现最迅捷的冲刺!
这是个陷阱,此人正等待自已因爬行而发出声响,或悄然接近右角窥探时猛然出击,猎杀自已。
白痴压低身形,他已深知面前的敌人何等可怕。若以暗灭的标准,这是一个冷静狡猾绝不逊色于他的对手。然而,当手下挠着后脑,尴尬地返回时,一个额外的启示突现脑海!
用于善后的工具?而这些工具……绷带男只派一人去取,旁人竟无异议?看来,爆破的范围并不广,甚至破坏程度小到这些人有时间处理善后?
此刻,白痴已确定爆破的破坏范围。那是个小规模的爆破,绝不可能摧毁整座城堡。正当他暗自点头时,暗灭睁开眼,冷笑一声——
“小子,你以为你在这场智斗中胜出?嘿嘿,瞧瞧那人。依我看,你们是平分秋色。”
白痴低头望去,只见绷带男放下脚,发出微不可闻的哼声。他略一思索,方才略占上风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
(哼,没上钩吗?但你不上钩,正是将自已推向绝境的第一步。)
绷带男猛然抬头,凝视属于他半边的储物室,以及那些深邃黑暗的通风口。
(你不行动,证明你看到了我。既然你看到我,那另一半储物室的通风管内,绝不会有你的身影。那么,你现在在哪里?能看见我的通风口一共六个。而你,就在这六个之中,偷偷窥视着我吧?)
绷带男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微笑,除了他自已,无人知晓此刻他在笑些什么。
(那么接下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火车,这里有铜镜吗?”
“铜镜?”
火车愣了愣,环顾储物室后,指向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尚未组装的玻璃……
\"少侠,何需镜面之物?”
“嘿,无甚要紧。”
绷带客默然不语,只因这一问一答间,他已洞察了端倪。
(阁下,你乃君子之人,通风管道内风声依旧,六个风口风力未变,显见你听见镜字之时并未有所行动!难道你对此毫不在意?不,你必定在意。若得镜面,我便能暗中布设,借反射窥探你的行踪。然而你未曾挪动,正说明你早已仔细察看过屋内镜面,识破这只是普通玻璃,无需担忧。)
(男女之间,究竟谁更在意镜中影?可惜,答案竟是男子。女子或许常照镜,但男子却会在镜前审视自我,留意镜中映射何物。再观你所处管道之粗细……)
(呵呵,唤你一声少年君子,亦不为过。)
“小子,你处境危矣。看来那人已猜透你的容貌特征了~~~!人心难测,无意之举往往泄露真身!你谨慎地察看了储藏室每个角落,以防引起他的注意,但这谨慎恰恰暴露了你‘小子’的身份!”
白痴抱臂,双目微阖。通风管道内的风依然流动,强风带走他肌肤的温度,些许寒霜在管道内壁凝结……
“那么,此刻你有何打算?”
如何打算……?
白痴沉思。一番思索后,他重开双眼,此时,他的瞳孔中已无黑暗,无聚焦!
唯有最纯净的空洞。
通风管中的风忽然转变!
变化虽微,但对已达“臼骨”境界的绷带客而言,却如春风骤变为狂风!他猛然抬头,嘴角勾起冷笑。因为他明白,此局他已经胜券在握,只需根据通风口风力的变化,便可推断那孩童所在之处!
……
然而,绷带客即将行动之际却戛然而止。
并非他另有他顾,只因风力阻塞点已移至储藏室的中心!那里,有通往各分支管道的岔路,甚至有直通上层的通风管!
瞬息间,绷带客紧绷的身躯松弛下来。他重新坐回木箱上,绷带下的嘴角露出一丝抽搐的冷笑。
此刻,他确信那小男孩就在那里。然而问题在于,他本能地无法向其发起攻击!非因对方位置优越,也非惧怕其逃脱或力有不逮!
而是心理。
绷带客曾以心理战术识破白痴的身份。如今,他同样因心理盲点暴露了埋伏炸弹欲攻击之地——
中心大厅!
人实乃奇异生物,常受各种心理束缚。尤其在说谎时,种种外在因素微妙影响说谎者的心态,使听者察觉谎言。甚至能洞察谎言背后的真实。
战斗之地确为中心大厅,宴席所在之处,也是反抗组织竭力隐藏之地。越是隐藏,一旦出现标示“中心”的事物,人便越本能地回避。
人不愿与欲隐瞒之事牵扯,便会极力划清界限。然而,这反而让人看出此人与那些事物间的微妙联系。
这就是人心!
风……
恢复常态。
仅凭绷带客短暂的迟疑,一次本能的“划清界限”,通风管内的男孩已携目标离开聚集点,潜回错综复杂的管道之中。
绷带客仰首,望向头顶如迷宫般的管道。被窥破心思的感受如何?是否愤怒?不甘?让一个孩子轻易察觉到你欲隐藏之事,是否倍感耻辱?
“嘿……嘿嘿嘿……”
不,相反,这男子……笑了起来。
(真好啊……)
“嘿嘿嘿嘿……”
(真是精彩绝伦的棋局!久违了……久违了……我太久没下过如此精彩的棋了!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这盘棋更美妙?彼此揣摩对方棋路,相互牵制,精妙绝伦!)
绷带客笑声渐大,身旁不明所以的手下纷纷投以奇异的目光。火车上前问道:“老大,您为何发笑?”
绷带客含笑,稍作平息后,抬手轻拍火车的肩膀——
“各位,你们如何看待崔特此人?”
火车不解绷带客为何突然提及此人,想了想,答道:“崔特副队长武艺高强,智谋出众。若……若副队长尚在人世……想必也能达到臼骨级别吧……”
“呵呵,或许吧。”绷带客收手,抬头笑道,“崔特确实很强,以往与我对弈,也只有他能与我周旋。但你们可知,在他离世前,我与他的胜负比是多少?”
众人摇头。
“九十九胜零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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