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黎萝说不想再吃药,素月还道她为白天的事赌气,劝道:“好端端的,娘子又说孩子话了,如今身子还未大好,药怎可轻易就断了?”
“明明早上还觉着浑身有力,像是大好了,吃了一遍药就觉得浑身无力,脑袋也昏沉的难受。这药汤子的味道,我再闻不得了。”
“人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晨间时光珍贵,也最忌用尽全力。娘子病了那么久,一大早起来又是砍柴,又是煮饭,定是劳累过度了才会如此。”
素月敛容道:“春芽这丫头太不像话,看我不告知公子好好罚她!”
眼见春芽又要无辜受连累,黎萝忙说:“你千万别跟他说,这事原是我自已抢来做的。”
“并非奴婢多言,只是我等奉命照看娘子,娘子突然不再吃药,若有个好歹,如何担待?”
万般思绪压向心头,偏脑中混沌得难受。黎萝扯了扯蒙住头:“你下去吧,一切如旧就是了。”
房门的吱扭着闭合,只听门口春芽惊讶道:“娘子不吃粥了吗?”
“给我吧,忘了公子当初怎么交代你的?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随意出入正屋。”
接下来就是春芽不服气地答是。而素月的脚步声听着却是径直离开了。
从黎萝醒来,陆敏之体贴入微,南院上下无不敬着,她除了苦恼自已回忆不起往事,每日都过得顺心。
身体渐渐好起来后,尤其是陆敏之离开后,她偶尔想在山间走一走,都会被众人以各种理由劝止。
她虽有不悦,却从未想过这背后会有别的深意。而今日种种,又让她不得不自怨自艾。原来,自已不过一个见不得光的乡野丫头,怪不得他不愿自已去见他母亲,也不愿意让她露面出山。
而自已刚醒来时,素月是多么的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是夫妻。她叫了那么久的夫君,陆敏之和他那些侍从们嘴上没有提出过异议,背地里不知如何嘲笑她呢?
嘴角凝起冷笑,黎萝对自已说:枉你自诩陆敏之的妻子,凭你的身份,连多和春芽说几句话也是不被允许的。
自已已然忘了过去,难道以后就要困在这山里,这般苦等着陆敏之来信,连做什么也要他人允许吗?
悲凉之中,激起一股心气。黎萝有心想一想以后,恍惚间还回忆起那道石墙,奈何未等她攒足精力,又昏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素月已经没有在陪床的小榻上,院子里也空空如也。
临睡前的不悦回忆渐渐清晰,黎萝没有叫人,自已洗漱了,又径直来到灶下,把灶火温着的饭食吃了。
等一切收拾完毕,院子里仍一片静寂。
黎萝忍着疑惑,进了靠西的小隔院,进了门却闻不见药味。
陆敏之在时,恐药味扰她心情,特意吩咐在西厢的下风头,另辟出一方小院,置了煮药的小灶,贴墙放着一个一人高的木柜,专门用来存放预备使用的草药。
平日里,素月除了在她身前照顾,多数时间都在小灶前的木几上看火。然而,这会儿她也不在这里。
院门右边的石壁后面,长风正搭着二郎腿,靠在一块大石上,对着远处的江涛若有所思,直到黎萝出了院门,他方回过神,立马追了上去。
“娘子,娘子留步!”长风挡住她的去路说,“素月和春芽出门办事,临走前交待,饭在锅里备着。娘子醒了,且在院里等她们。”
黎萝绕过他继续向前,长风直接挡在她身前说:“娘子,属下这就去取饭,伺候您进早食。”
用词恭敬,但语气、举止却丝毫瞧不出恭谨的模样。
对长风,黎萝还是有印象的。昔日陆敏之在时,他就敢当着他的面疏忽怠慢,也因此受过责骂。
黎萝不愿与他正面起冲突,温言道:“饭已经吃过了。现下去后山转转,就当消食。”
“后山风大,娘子身旁没有个婢女,属下也不便陪同,还是待在院子里最为合适。”
黎萝看了看纹丝不动的树梢,忍气说:“既如此,后山我就不去了。娘娘发过话,让我今日去她那里学规矩,还望行个方便。”
长风依旧挡在面前:“娘子身子尚不安泰,娘娘那些规矩,可以往后放放。娘子何必去找不自在?”
黎萝瞬间气血上涌,杏眼一瞪道:“若是我今日定要出门呢?”
长风拱手:“请娘子原谅则个!就是公子他日有责罚,属下也愿意承担。”
这是摆明了不让她出门的态度。
黎萝看着眼前魁梧雄壮的男子,硬冲是冲不出去的,软话他也是丝毫听不进去,当即气得甩袖进门。偷溜下山的心思又重了几分。
长风素日里的确对黎萝多有怨言,一是不满陆敏之为了他失了分寸,二是厌恶长明因她受罚,但今日这般却并非有意冲撞。
前山的确是出了事情。
陆敏之返程途中遣人送回了几包山楂玉露糕,说是模样俊,味道好,最宜在服完药后食用。陆母为儿子的孝心所感,对这几包糕也极为珍惜。
谁知,昨夜竟发现,东院新来的婢女春草在偷吃。被郭嬷嬷捉住后,春草大喊冤枉,最后吃不住打招出山楂玉露糕是南院粗使婢女,自已的妹妹春芽送给她的。
而郭嬷嬷仔细检查了一遍锁糕饼的食盒,发现铜锁完好,糕饼也一个不差,今天一大早就把正在做饭的春芽叫了过去。
素月知道按照陆母和郭嬷嬷的做派,春芽这一去,必定牵扯不清,这不是说不定还会落在黎萝身上。正在思量对策,长风亲自到南院来找他。
陆敏之在时,曾交代长风亲自守在南院门前,阻止郭嬷嬷来此闹事。
后来郭嬷嬷收敛不少,长风也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加上他本就不耐烦到南院当差,平日里至多留一两个暗卫看着。
陆敏之走后,他干脆一次都不踏入南院。素月看到他面色沉重,当即就知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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