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珍像是没有听到,还是继续快步走着。
直到离金巧天工有了不短的距离,也听不到那些嘲笑的声音后,这才稍微冷静了些,站在原地等待王以晴。
“姨娘,你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那家金店我们本来也不该进去的。”
王以晴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脸上的汗水浸湿了头发,贴在额头,看起来有些狼狈。
原本冷静了些的许书珍听到这话,怒火又起,心道:
你这心中无数的黄毛丫头,岂知我许家的谋划,若不是时机还未成熟,我定要这屋中所有人好看。
随即冷哼了一声,吩咐春桃,“去唤辆马车,回家。”
王以晴听到要回许家,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把搂住许书珍的手臂,撒娇道:
“姨娘,我的首饰还没买呢。”
许书珍往回抽了抽手臂,却发现王以晴搂得紧紧的,一时间没抽出来,于是冷着脸道:
“今日没了心情,以后再给你买。”
王以晴不干,立即撒娇。
“不嘛,不嘛,姨娘我今天就要买。”
许书珍被王以晴弄得不胜心烦,干脆不说话,站在原地等着马车。
最后王以晴鼓着腮帮子,黑着脸钻进了马车。
许书珍则咬着牙,冷着脸,吩咐马车回家。
......
乾平宫,华灯初上,初武帝萧道成正伏案批阅奏章,王大伴则侍奉在旁,为他添茶倒水。
萧道成将刚刚批完的一摞奏章推到一旁,就要伸手取过另一摞。
王大伴见状低声道:“陛下,您已批阅两个时辰了,不如歇歇吧。”
萧道成听后一顿,这时间过得如此快么。
他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放在一旁的每日密报,翻看起来。
密报上边都是探子搜集的王都各级官员的每日衣食住行,不少官员的把柄就是在这些信息中被萧道成抓住的。
这对萧道成而言既是每日的任务,也是放松的时刻,就像是看那些八卦新闻般有趣。
哪个大臣以六十高龄又娶了第八房小妾,哪位大员府上又买了几十名奴仆......
从这些信息中,萧道成能够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王大伴瞧萧道成看得入神,这才轻手轻脚到了门口,一招手,一个年轻太监便端着一个托盘来到王大伴身前。
托盘上摆着冒着小火苗的红泥火炉,炉上放着青花汤碗,碗中不时还散发出股股热气。
王大伴接过汤碗,让太监撤了火炉,将汤碗小心放在托盘上,端着又回到了萧道成面前。
将汤碗轻轻放在萧道成手旁,王大伴又才轻声道:
“陛下,这是许贵妃特意让人为您熬煮的人参鹿茸汤,现在还温热着呢。”
萧道成看密报看得入神,一时间也没听清楚王大伴的话,顺手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一股热流顿时充斥全身,让他放松不少,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王大伴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佩服这位勤劳的陛下。
陛下年轻时便打下了这萧国的一片疆土,迄今已有二十年,却依旧日日勤于政事,夜夜批阅到亥时,从未懈怠。
正想着,突然看到萧道成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王大伴见状心道:不知道又是哪家要倒霉了。
“王大伴,你说这汤是谁送来的?”
萧道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目光却依旧落在密报中的一张便条上。
王大伴微微躬身,答道:
“是许贵妃见陛下日夜操劳国事,特意吩咐下来的。
贵妃娘娘说怕打扰您批阅奏章,这才差人来送,不然她就亲自来了。”
“哦,难得许贵妃有这番心意。”
萧道成不咸不淡地说道,随后又像想到了什么,吩咐道:
“既然许贵妃有如此心意,便让她入乾平宫一趟吧。”
王大伴闻言一愣,他知道这位陛下素来不喜旁人到此,没想到许贵妃的一碗参茶竟得陛下如此恩宠。
随即应诺一声,躬身出了门,派人唤许贵妃前来。
紧接着又快步回到萧道成身旁,等候差遣。
萧道成再次看起其他密报:
太子已向北行二百里,夜宿荒野,遇一流浪道士,邀于车中......
萧道成的嘴角不经意翘了下,就连一直在偷偷观察他表情的王大伴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萧道成端起汤碗又喝了一口,随即又将碗推到一旁,对王大伴说道:
“王大伴,夜深风寒,可要保重身体。”
王大伴面露高兴,一个劲表示感谢陛下关心。
“老奴一定会保重身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道成指了指还剩一半的参茶,说道:
“如今国库空虚,提倡节俭。朕喝不下了,这剩下的你便喝了吧。”
王大伴欣喜不已,不会觉得这是吃别人剩饭。
这可是陛下赏赐的珍馐,这天底下几人能有这般待遇。
他忙端起汤碗,生怕萧道成说他浪费,一股脑就喝了个干净。
喝完将汤碗放到托盘,这就要端出门去。
不料萧道成却叫住了他,语气颇为玩味地问道:
“王大伴,这碗汤你喝着如何?”
王大伴没有多想,顺嘴回道:
“这汤香醇润口,喝完神清气爽,再加上有陛下龙气加持,自然是这天下间不可多得的极品。”
萧道成随即又问道:
“这汤既然得你如此高的评价,那你说是许贵妃送汤的功劳,还是朕赏赐的好?”
王大伴原本欢喜的脸色一僵,心中警铃大响,这才明白过来萧道成让他喝汤的用意。
他吓得连忙将托盘放在地上,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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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陛下赏赐的好。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贵妃娘娘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不,不是,是借汤献真龙。”
“哈哈哈!王大伴,你这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朕可真舍不得让你闭嘴啊。”
萧道成轻拍了一下桌案,烛火一阵晃动,让他的脸忽明忽暗,眼中的精光却更加明亮。
“陛下,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陛下让奴才闭嘴,奴才以后就守口不言。”
王大伴又磕了几个头,生怕萧道成说的闭嘴是要他性命。
好在萧道成只是要敲打他一下,毕竟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了,用着还算顺手。
若非必要,不愿意再花费心思培养。
“闭嘴就不用了,只是你要明白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不要自作聪明,误了前程。”
萧道成说完又盯着跪下的王大伴一阵,这才缓缓说道:
“起来吧,地上凉,跪坏了膝盖,以后还怎么给我办事。”
王大伴又磕了几个头。
“陛下放心,奴才就算没了膝盖,爬也要为陛下办事。”
说完这话后才站了起来,重新端起地上的托盘,走到了门口。
门刚开了个缝,就看到许贵妃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王大伴轻轻行了一礼,不理许贵妃给他使的眼色,将托盘交给其他太监,回去通报了一声。
萧道成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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