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戏院中,那中年男子般的怪人见一剑未能建功轻叹一声,便自己端起了旁边紫砂壶独自斟了起来
此刻邓文心也已赶来,二话不说当场出拳径直向怪人,自那破败的东墙之后,一道清冷的身影握着一把蔚蓝长剑化作一道奔雷彻底将东墙破开冲向那男子。
面对叶卿缘与邓文心的全力出手双面夹击,一般的金丹王境修士若是挨实了必死无疑,炼体大成的二品武夫也必须全力应对,毕竟叶卿缘的仙剑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男子不避不躲,只是左手轻抬,背后匣中一道剑影掠出,围绕男子周身。
“剑气盘龙盾!”苏雨歌向后退去,认出了那上等剑招。
一声声金铁交鸣声,两人同时向后退去,那剑匣中飞出的剑寸寸断裂,男子气息平稳,对杯中茶水轻轻呼气,方才阻挡二人攻击竟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大门方向,一道飞虹破门而入,暴虐奔腾的剑气使得男子不由得左手以指御剑连出三剑,邓叶两人抓起苏雨歌向后院方向急掠而去,不敢触其锋芒,前厅贵重桌椅皆难以抵挡两人剑气,全部化为齑粉。
待众人落定看那虹光,只见得一袭红衫的李辞成手握名剑归宗,怒吼道:“老贼,我必杀你!”
李辞成后退至门外,再度持剑前冲,只是这回,那怪人男子站起身来,以指作剑探出挡住了李辞成充满杀意的一剑。众人只觉得剑指相撞如洪钟大吕一般悠扬撼耳。
叶卿缘望向那可称为两位剑仙的战场,目光灼灼,手中长剑承影颤抖不止。
怪人似乎注意到了身后叶卿缘的剑意,将目光投射了过去,叶卿缘与其对视那一瞬,只觉得剑心巨震,玉府不稳,仿佛在看着一把世间最为锋利的剑,那柄剑可开山断江、可诛仙破妄、可屠戮千万人,剑中杀意如海无穷无尽。
怪人语气似乎有些惊叹:“承影……”
随着怪人话音刚落,蔚蓝长剑剑灵好似被神明敕令一般自剑中飘出,单膝跪地,捂住胸口,身体无力虚弱,伸手欲御剑杀敌却好似被无形的压力迫使其下跪。
“承影……叶卿缘艰难地呼唤剑灵,叶卿缘自小与古剑认主,与剑灵一体相关,那股源自根源的恐惧笼罩着叶卿缘的剑心。
怪人随手握住李辞成的归宗剑,将其连人带剑抛了出去。怪人不再理承影和叶卿缘,抬头望向堂内屋顶,似乎在艰难回忆着什么,再次惊讶地说:“赤……”
话未说完,一道如龙如瀑般沛然金色剑气自天而降倾泄在怪人头顶,怪人被狂暴的金色剑气压制得动弹不得,竟一时难以直起腰,可他的嘴角却咧开狂笑。
“赤霄承影,还不入匣!”
承影闻言,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朝着剑匣扯去。而那还未停息的剑气瀑布中,却走出一个身附黑龙的持剑少年,满堂无形剑气突然一顿,随后直指怪人眉心。
“入你祖宗。”
少年轻笑道,眸中如熔岩般炽热火红。
李辞成御剑刺向怪人背后剑匣,没想到那木制剑匣随即破碎,数把名剑残骸自匣中脱落,匣中暗藏的万千剑气却喷薄而出,凌厉剑气四散而去。
李辞成连忙以气御剑向天抵挡,这些凌厉剑气若是任其放到街上,未曾修炼的平民触之必亡。
与此同时,一位身穿灰色法衣的老者扭曲空间踏出,亦是帮忙遮掩剑气。
天机署内,陆机面对完全缩小还原永安城城池的虚影,双手轻抬,轻轻转动虚影,将用于东西二城区的护城大阵向戏院方向偏转倾斜,又启用了街道上事先布好的备用阵法,将全部剑气笼罩了起来。
苏雨臣单手持剑指向被剑气瀑布压制的怪人,眸子逐渐恢复清明颜色,转头看向苏雨歌,皱了皱眉,问道:“受伤了?”
苏雨歌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只觉得灼热无比,所幸伤的不深,只是擦破了皮。
孙天逸不等苏雨臣开口,抢先说道:“爱徒莫慌,为师有专治剑气伤的良药。”
苏雨臣这才将目光落在怪人身上。随着剑气瀑布渐渐散去,怪人也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俱是剑气。
“我观剑五百年,你的剑意是最纯粹的。”怪人掸掸身上的灰尘,说道。
苏雨臣眉头微蹙,手中依旧持剑向怪人。
“你是仙?”
怪人站直身板,看身高比苏雨臣仍要高上不少,嘶哑着说道:“算不得,但大道根脚确实与你们不同。”
苏雨臣袖袍一挥,将堂内破碎桌椅清理一空,露出一片空地,然后将赤霄剑插入地面,自己转身坐在大堂戏台的台阶上。
“早就想与你再问一剑,可今日你伤我百姓,毁我都城建筑,这笔帐……得好好算算。”苏雨臣话锋一转,说道。
怪人毫不掩饰的说道:“今日我杀人被挡,是你推了那昆仑女修一把吧,她不该有此剑意。”
苏雨臣也不答话,伸手朝邓文心勾了勾手,邓文心立马心领神会,小跑着从未损坏的家具中翻出一套茶具茶叶,沏上一壶茶给苏雨臣送了过去。
苏雨臣接过茶,瞟了一眼墙角刚刚缓过来的叶卿缘,轻声说道:“天地借力,与我何干。”
怪人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一旁李辞成忍不住问道:“你当街于帝都伤人,就不怕被苏……捉妖司拿去问罪?”
“你心里应该清楚,一名天封三境的巅峰剑修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怪人嘶哑着嗓子吐字尚且不清,其中话语却让人深知其分量。
“城外一客栈里死的那位七钱天师是你杀的吧,一会儿跟捉妖司回去按大夏律法处理。”苏雨臣说道。
怪人却露出一丝狞笑:“谁来拿我,许敬之吗?哈哈哈哈,捉妖司在你手上尽是些废物!”
“你是想与我问剑?”苏雨臣眸中金光毕现。
眼见得店内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李辞成握紧名剑归宗紧盯着怪人。
“天南星劫,仙剑出世,我且去也。”怪人狞笑着纵身一跃,冲天而去。
李辞成与孙天逸同时看向苏雨臣,却看见苏雨臣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再追。
这时,苏雨臣扭头看向闻讯赶来的玉翠儿
苏雨歌只觉得此时最严重的情况出现了。
玉翠儿看着坐在戏台上的黑袍男子,一条黑龙在龙袍之上缓缓游动。
男子与苏雨歌眼神极像,清澈无垢,却富有威严。玉翠儿此时有些手足无措。
却见那男子轻轻冲她笑了笑,再扭头拔出地上插着的宝剑入鞘,大步出了戏院,只留下一句话。
“一切损失交由永安府衙赔偿,花朝旬时分,重整开门。”
孙天逸一把抓起苏雨歌,一手轻轻施法,带着苏雨歌自虚空而去。
叶卿缘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辞成,扶住伤口离去,李辞成见状也收剑入鞘,飞奔出去。
戏院大堂内,留下玉翠儿眼神担忧,而邓文心则是耸了耸肩。
叶卿缘将承影入鞘,逆着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向城外走去,熙熙攘攘的马路上,嘈杂纷乱。
叶卿缘只觉得五脏六腑均受到了锤击一般,玉府摇晃,一颗剑心也颤振不已。
突然只觉得有人拉住了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后来到了一处院落内。
一旁身着红衫的男子正是李辞成,关切地说道:“丫头,用灵气护住玉府,不要催动剑气!”
叶卿缘依法调息,也在打量着院落。
李辞成连忙说道:“还在永安城,早年来永安置办的地产。”
叶卿缘问道:“你能在永安城缩地成寸?”
“简单的黄门神通罢了,比一般缩地成寸高级一点。”
叶卿缘轻蔑笑道:“我倒是忘了,如今李宗主已经是入了天封境的武学宗师了。”
李辞成无奈说道:“小丫头片子少阴阳怪气,刚吃过教训又忘了?”
叶卿缘脸色一沉:“那人究竟是什么跟脚?”
“肯定不是凡人,那人生性极怪,喜好名剑,早年有人猜测他是化神境的大修士,代天掌管天下剑道,也有人说他是鸿蒙时代剑神血脉,前朝神祗转世。如今他又说自己是天封三境巅峰的武人,倒也都有可能。”李辞成想了想说道。
“那人可以驱使我的承影,却没能驱使同为神剑的赤霄,苏……夏皇现在又是什么境界了,可入元婴境了吗?”叶卿缘缓缓调息说道。
现在知道苏雨臣不是修士的人变多了,但秘密依然是秘密。
李辞成没有道破天机,只是说:“现在多半是入了吧,四年前他还是个王境修士,这破境速度,啧啧啧。”
“你与夏皇之前认识?”叶卿缘问道。
“岂止是认识,当初我跟老叶结伴入鬼方,正巧碰见他亲征带兵被围,要不是我跟你老哥英明神武行侠仗义出手相助,那那小子可就危险了。”李辞成神采奕奕的说道。
叶卿缘怀疑的看向李辞成。
“后来就在鬼方我们第一次碰到了那个怪人,他带着一片剑云而来,那群浑沌四散而灭,我们仨联手向他问了一剑……”李辞成话风突然沉重起来。
“结果呢……”
“大夏近千好儿郎死伤殆尽,老叶一手抗一个才把我俩救出来。”李辞成闷闷地说道。
叶卿缘也不再说话。
李辞成突然抬头说道:“有的事儿,南极老头不能直接告诉你,但你得知道,一个真正纯粹的修士,是不能沾染太多凡尘的因果的,这也是绝大多数修士无法成为凡间王朝的皇帝的原因。”
“我自小在昆仑长大,身边所识之人皆为仙家修士,从小他们就告诉我修行首要斩断情缘,凡人之喜怒哀乐均需以平常视之,情爱之事更是畏之如虎,如此便对吗?我仅来凡间历练半旬不到,敢问凡人之心与仙人何异?为何诸如昆仑之类大派坚持仙凡之别,以仙家看凡家,自觉高人一等殊不知已成井底之蛙。”叶卿缘闻言说道。。
李辞成沉默不语,心想道:这瓜娃子还是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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