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阳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也怔怔地想着。
不料意外在此时发生。
也不知何时,昊卿手里多了一把长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旁若无人地取走了那两颗灵珠。
最后阴着脸邪魅一笑,剑尖直抵燕帝。
所有人都呆住了,国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轻喝了一句“护驾”,护城的将士这才把长矛对准了昊卿。
燕帝被掌监和将士们护拥着第一个逃离了现场。
紧接着撤离的是其余皇室成员。
而后惊恐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城楼的台阶本来就狭窄,官员们之间相互推搡,有的被挤掉了靴子,有的甚至直接被推下了台阶,但滚也滚得很不顺畅,前面都是人挤着人,谁都顾不得脚下,便你一脚我一脚的毫不留情地踩踏过去,生生给人踩吐了血。
燕阳拨开人群疾掠过去,连忙将人勉强扶了起来。
不禁怒喝了一声,“停下!都给我停下!谁再敢把人推倒,本太子第一个宰了他!”
那些官员迫于他的太子之威,只得乖乖有序地撤离。
把官员们疏散完以后,燕阳又才急匆匆地往城楼上赶。
看见约摸十来柄长矛已经架在了昊卿的肩头,昊卿双脚跪着,他盯着国师,眼里全是冰冷的愤恨。
顾梅梅也是被人押着,他瞪着国师,眸子里快要喷出火来了。
而年轻的国师浑身是血,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东方灵君则立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这几人,眸色深深。
看来是方才撤离时,他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燕阳凑了过来,脸色不算好看,他质问国师,“顾良娣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昊良娣夺灵珠行刺,顾良娣出手相帮,所以一并拿了。”国师淡淡说着,语调里不带任何情感,他转首看向太子,“方才我与这二人交手时,从他们刚刚攻击的力道来看,绝非一般的弱女子。所以,我怀疑他们两个是男人,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燕阳晦着脸色,“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辩解的话太子不用说与我听,君上自有定夺。”
说完,让人押着两位良娣往乾天殿去。
等国师带着人走后,东方灵君和燕阳也自觉一同跟上。
二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各有各的心思。
乾天殿内,燕帝黑着脸坐在上首,国师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墨服,此刻立在燕帝左下首。
底下文武百官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昊卿和顾梅梅以及太子跪在殿中,各有各的表情。
昊卿也不明白自已为何会突然行刺,那时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叫嚣,让他夺走灵珠杀了燕帝。
后来,他果然不受控制地照做了。
他现在非常怀疑,他这些不受控制的行为肯定跟身体里的蛊虫有关。
应该是国师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顾梅梅此刻憋屈极了,他当时本来想切回魔尊身份宰了这国师,奈何清醒后的昊卿阻止了他。
燕阳不知道蛊虫这回事,他不明白昊兄为何会突然做出这些逆天举动,而这两人是他的良娣,他真是百口莫辩。
上面,燕帝怒着声问,“太子,你先跟朕解释解释,你的良娣为何会突然夺灵珠刺杀朕?”
燕阳把头重重一磕,“是儿臣识人不清,儿臣甘愿受罚。”
“一句识人不清就想摘了自已,太子殿下未免说的太过轻巧了。”尚书令萧进权在一旁落井下石。
燕阳头抵在地上,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燕帝又问太子,“据国师所说,你的两位良娣是男人,你知是不知?”他面色森冷,昭示着帝王之怒。
燕阳依然没有抬头,一个“是”字却应的光明磊落。
燕帝冷哼一声,“来人,太子殿下意图盗取国宝,弑君弑父,明日午时……凌迟处死!”
一些拥护太子的大臣急忙跳了出来,嘴里高呼着万万不可。
说这件事还需要好好调查,怕是有人暗中诬陷太子殿下。
燕帝几乎快气得七窍生烟,“这孽畜都亲口承认了!谁再求情,一并按同罪论!”
此刻昊卿重重磕道:“君上,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和太子殿下以及顾梅梅都没有关系。君上要罚就请罚我一人!”
燕帝道:“既是如此,这三个人都给朕押下去,明日午时一同凌迟处死!”说罢,甩着袖子气冲冲走了。
太子三人被押往天牢,群臣叽叽歪歪了很久,也最终散去。
夜里,丹华殿传出噩耗,燕后上吊自尽了。
燕帝带着人火急火燎赶了过来,望见榻上紧闭着眼的燕后,冲着御医问道:“燕后怎么样了?”
御医回道:“燕后暂无大碍,只是气急攻心,需得开方子好生调养。”
“那就快去!”燕帝沉着声音,他坐在床沿握着燕后的手,神情跟吃了土一样难看。
那些掌监丫鬟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门外一道苍老的女声传了进来,“燕后不活了!哀家也不想活了!”
燕帝十分头疼,急忙起身亲自去殿门口迎人,见一袭藏蓝的佝偻身影跨进,连忙上前搀扶,“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燕家皇室都要死绝喽。”燕太后满鬓花白,她如今已是快七十的人了,平日里也不大爱保养,此刻看着和普通老妇差不了多少。
一张脸倒是慈眉善目的。
她来到榻前先是看了一眼燕后,然后厉声质问燕帝,“你明日是不是当真要处死阳儿?哀家告诉你,明日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命人准备好三副棺材吧,我和慧儿决计是要去地下陪阳儿的。”说着,又开始哭天抢地起来。
燕帝感觉头都要炸了。
虽然当众行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他也清楚太子的为人,可今日乾天殿上,他质问太子时,太子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曾说。
他怎么敢信他?他如何能信他?
他的心里也很痛啊!
而此刻阴暗潮湿的天牢中,三个有着风光身份的人皆被扒去了身上的锦衣,关在了同一间牢房。
三个人丧着脸靠坐在墙根上,燕阳一边,昊卿和顾梅梅一边。
昊卿开口,“太子殿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听他这样说,燕阳自嘲一笑,把头埋进膝窝里,不想再说一个字。
昊卿过来靠坐在他身边,“殿下,此事非我所愿,是国师……他用蛊虫控制了我,所以才会发生这些事情。”
燕阳猛地抬头,“你是说国师?”
“对。”昊卿点头,道出那晚摘星楼国师给他下了蛊虫。
而今日他便用蛊虫操控他的身体,做出这些违逆之事。
顾梅梅在另一边呢喃,“原来如此。”
燕阳本来该对昊卿心生芥蒂的,可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昊卿,“你方才说要救我出去,是真的吗?”
他倒不是真的希望昊卿能救他出去,而是疑惑,这天牢重重守卫,他怎么救自已出去。
昊卿见他还愿意相信自已,顿感开心,刚要说自已的计划,只听一阵沉缓的脚步声从台阶处传来,墨服踏过之处,那些守卫竟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仿佛睡着了一般。
直到最后一个守卫倒下,墨服从容不迫地来到三人面前。
他不发一言,用手轻轻触了一下微微发锈的大锁,只听“啪嗒”一声,牢门打开了。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并道:“ 太子殿下还有二位,请随我来。”
昊卿挡在另外二人身前,隐忍着怒气道:“你想做什么?”
“三位随我来便知道了。”
燕阳愤愤,“果然是你!你做这一切究竟想怎样?”
面对质问,国师依旧是温着声色,“请三位随我来。”
好像他们不跟他走,他会一直这样温吞地催下去。
无奈,只得乖乖照做。
他们从牢里鱼贯而出,国师却并不急着带他们走,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三个纸人,将它们往牢里一丢,那三个纸人甫一落地,便变成了太子三人的模样。
三个人中唯有太子颇受震撼,望着牢里那位和自已一模一样的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国师带头,三个人都自觉跟在他身后。
一路穿廊过殿,那些掌监和丫鬟根本看不见他们,四人仿佛成了透明人。
又经过一处矮阁,接上长廊,再向前走个三四十步,便是七宿殿了。
头顶挂着莹莹暖黄的精致宫灯,几乎三步一盏。
传闻国师喜静,不喜欢人伺候,他这七宿殿果真见不到其他活人。
进得殿门,看见里面一派古色古香。
左面的檀木架上放置着一些关于天文地理的书简,还有一些精巧的机关木禽。
右边则摆放着一尊巨大威严的石龙像,石龙像蜿蜒盘旋,稍微懂点天理的人都能看出,从龙头到龙尾,每个曲折的点都代表着北斗七星中的一星。
中间随意安放了桌椅,桌椅旁边置着一个白釉瓷围棋盘,看起来十分莹白光滑。
殿门关闭,国师先是去后殿拿了一件东西出来,是枚看起来年岁非常大的铜镜。
背面纹着太阳月亮等图案,镜面只能勉强映照出人像。
此乃轩辕镜,可观前尘,亦可以照出人的真实身份。
国师拿着它对着昊卿脸上照去,但镜子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有些奇怪。
明明感觉到这昊卿身上隐藏着神气,却照不出来他本来的面貌。
只得撤掉铜镜,他沉吟了半晌,问道:“你叫昊卿?”
“不错。”
“昊姓在天界属于帝姓,你是天界殿下?”
昊卿眼神一厉,“是又如何?”
“很好。”国师只淡淡说了这两个字。
燕阳感觉脑子里轰轰的响,他偏头看着昊卿,惊得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国师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木灵珠一事?”
这下不止燕阳,全场皆惊。
“你胡说什么?”昊卿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无论你信与不信,你身上有木灵珠是事实,而且你的心就是木灵珠。包括太子殿下,你身上那颗便是金灵珠。”
炸裂!全场炸裂!
这会儿最震惊的莫属顾梅梅了,他要找的灵珠,竟都在自已人身上。
国师盯着昊卿,“而且,我还感应到你身上有神脉之气,你的身份绝对不是天界殿下那么简单。”
闻言,顾梅梅差点疯掉。
惊喜之中带着不敢置信,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伤感。
但他的表情依然淡定。
“既然知道本殿下身份不简单,还不速速放了我们?”昊卿不明白他说的神脉之气是什么,但听着终归是很厉害的样子。
“今日,你们三个都走不出这七宿殿。”说着,以手作刃,直取燕阳的心脏。
69書吧
“慢着!”在城楼之上,昊卿的灵力就被国师给封印住了,此刻他咬破舌尖强行突破了封印。
只觉得体内气海翻涌,灵力不稳。
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却仍是护在了燕阳的身前。
国师停住手,轻轻一笑,“昊殿下莫急,你的作用最大,等五颗灵珠集齐,自然就轮到你了。”
顾梅梅强忍着释放魔力的冲动,很想一掌毙了眼前这个啰嗦的国师。
昊卿化出悯苍,剑尖的锋芒直逼国师,“你若现在放了我们,我暂时留你一命。”
国师露出一个微笑,手上结印,企图驱动昊卿身体里的那只蛊虫。
却……毫无反应。
不免有些错愕。
然后看见昊卿吐出一口血沫,他精心饲养的蛊虫混在血沫里,一动不动。
方才体内气海紊乱之时,那只蛊虫避无可避,才让他有机会用灵力绞杀了它。
“你……”他的脸上难得见了愤怒,随即敛下,“我就算此刻不能杀你,但也会慢慢地折磨你。”
昊卿又呸了一口血沫子,再不多话,冲着国师就是一剑。
顾梅梅把燕阳拎到一边,免得他被误伤。
二人完全看不清他们的动作,白色身影持剑咄咄相逼,墨服却只是闪身躲避。
顾梅梅托腮——这个国师莫非不会武功?
昊卿似乎挥剑挥累了,他停了下来,墨服也从空中悠悠落下,“停手吧,你伤不了我的。”
昊卿手上攥了股狠劲儿,他脚下一点,飞身至上空,轻喝一声,“躲远一点。”
顾梅梅会意,拎着燕阳赶紧躲到大门角落那里。
只见上空华光大盛,逐渐湮满整个七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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