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下了场雨,往前数一个月,每天的日子都是烈日当头,掌监丫鬟们每日背着主子的命令在宫中来回穿梭,说不怕热绝对是假话。
今日下的是中雨,从清晨便开始下,直到晌午才收。
百芳苑里的花朵得了雨水滋润,尘土尽去,更显娇嫩美丽。
东方轻雪手放在一朵盛放的红色蔷薇上,思绪远飞。
两日前的午宴上,燕帝让大殿下带着她四处散心,二人当时就是在这里并肩游赏。
她对这位大殿下一见倾心,并被他身上的温润气质深深吸引。
可大殿下对她却始终距离有加,连袖角都不愿靠近她半分。
连一刻钟都没到,他就说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明显不愿与她多待。
即使后来她厚着脸皮去他宫里相邀,他也总是用借口推脱。
可他越是这样,越是叫东方轻雪放不下他。
这两日她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大殿下。
她曾派人打听过,原是大殿下曾经痴恋过一位女子,而那女子却在碧玉之年不幸染病香消玉殒。
从此大殿下便变得郁郁寡欢。
对女子更是能避则避。
知道了这其中缘由,东方轻雪心中对大殿下越发青眼有加,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儿,若能与他白头偕老,她当死而无憾了。
正想着出神,指端忽而传来一阵刺痛,急忙收回手,发现是蔷薇花朵的刺扎伤了指头。
芝麻大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倒算不得疼。
她身后两个侍女见状,惊呼着准备上前为她处理伤口,冷不丁地被一个杏黄身影抢了先。
“没事吧?”燕阳面露心疼,把女子的柔荑放在自已手心,用柔软的袖角为她轻拭血污。
东方轻雪被他突然的出现和举动惊了一下,略显慌乱地抽回手,然后给他欠身行礼。
燕阳也反应过来自已方才的行为有些失礼,“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他伸出双手想扶她平身,后者微微一躲,迅速平了身。
都怪顾梅梅突然推他一把,不然何至于场面如此尴尬。
他身后跟着两个掌监打扮的人,正是昊卿和顾梅梅。
东方轻雪已经恢复如常,她颔首道:“妾有事在身,便不陪殿下了。”说罢,带着两个侍女转身便走。
燕阳望着她的背影,面上有不甘和无奈。
“太子殿下,您方才不是说要去找大殿下吗?不如即刻启程吧。”顾梅梅低着眉眼道。
燕阳转身看他,神色不解。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找大殿下?
正疑惑着,见前面那道倩影停了下来,她回身行至燕阳面前,倾绝的面容带着一丝渴求,“太子殿下要去找大殿下?不知能否带上妾?”
面对着她不算合理的请求,他答应了。
心里却泛起莫名的酸楚。
带着心上人去找自已的情敌,天上地下绝对找不出他这样的大傻子了。
去思竹宫的路上,燕阳想尽了办法和她搭话,比如在宫里住得习惯否?对宫中食物满意否?可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得到的却都是带着距离的回应——习惯、满意、没有。
雨歇后的思竹宫仿佛洗过一般,由外到内整洁如新。
外面守门的侍卫见几人到来,即刻去了里面禀报大殿下。
得了准许,一行六人迈步往殿中去。
地上铺着的是有了些许年岁的青石砖,直通洗尘殿。殿院两旁植着青翠茂盛的绿竹,猗猗清香。
洗尘殿中,大殿下已经命人备下茶水点心。
一对侍女和两个掌监自觉守在了殿外。
燕北霁见太子和长公主双脚踏进,微笑着以礼相迎。
目光不经意触到东方轻雪,见她眼中潜藏着丝丝缕缕的倾慕之色,于是不动声色地挪开了双目。
把两位稀客兼贵客请上八仙桌,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色泽翠绿怡人,香味清雅悠长。
点心是膳房特制的龙须酥、枣泥酥、桂花糕等。
每到午后,燕北霁便喜欢坐在后院阅书品茗,糕点也是必不可少。
今日恰逢贵客前来,便邀着他们一起品茶吃点心了。
三个人中,两个是大男人兼兄弟,平日里也不大熟络往来,所以能聊的天着实有限。
东方轻雪作为女子,和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连话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起。
最终硬着头皮问,“不知二位殿下可会下棋?”问完又觉得不妥,皇室中的人自然是会下棋的。
“会。”
“会。”
燕北霁声色沉稳,燕阳却略显慌乱了。
桌上的茶水和糕点通通移到了后院的亭子,殿外站着的侍女和掌监也一并跟着到了后院伺候。
亭中有一圆形石桌,石桌中央摆放着一个十九横十九纵的楸木棋盘。
燕北霁和燕阳隔着棋盘相对坐着,燕北霁执白,燕阳执黑。
第一手白棋先下,白子落在了右侧的小目位上。
紧接着是黑棋落子。
此时空气凝静,顾梅梅站着打起了瞌睡,他看不大懂下棋的路数,心里却在想——这太子如果赢了,应该会令这位长公主刮目相看吧。
昊卿对下棋能看懂一点,不算深谙此道,只能马马虎虎地看个乐趣。
东方轻雪的眸子时不时转向一脸肃色的大殿下,眼中含满了害羞和恋慕。
燕阳注意到轻雪的目光流连在大殿下身上,心中又酸又涩。
故而棋心不稳,很快便败了北。
微呼了一口气,道:“大哥好棋艺,二弟输了。”
“是二弟承让了。”
燕阳勉强扯出笑容,他看向长公主,“不知公主可愿替我接着下?”
东方轻雪微怔,先是瞥了一眼大殿下,不禁问,“可以吗?”
燕北霁温温一笑,“切磋棋艺,无谓可与不可。”
燕阳主动让座,怕凳子上的余温惹得长公主不适,于是掏出方巾垫在上面,最后再请她坐下。
顾梅梅轻轻摇头——又怂又舔。
昊卿却能理解燕阳的想法,如果我喜欢的人另有所爱,我会选择成全她。
69書吧
燕阳坐在一旁捏着茶杯浅饮,西湖龙井的甘味不复,唯余苦涩。
又拈了一块枣泥酥咬了一口,也只剩酸涩。
如果她和大哥是真心相爱,他该成全的。
顾梅梅斜着眼睛看着太子那没出息的模样,大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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