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周国没人不知道八皇子柳书同的。
说起柳书同,就不得不说他的爹娘。
先说他娘吧。柳书同的母亲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子,封号长荣长公主,由此可见多么的尊贵受宠。长荣长公主温柔良善,像天上派的神仙来拯救凡人似的,经常亲身慰问战乱中的百姓,是第一个提出皇室不应当过于铺张奢靡,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皇室宗亲,因此深受百姓爱戴。
而他的爹柳殷是开国大将柳勤莱的儿子,所谓将门多出虎子,柳殷将军比起他爹也是不遑多让。柳殷武功盖世,内平乱外出战,为楚周的安稳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皇帝在庆功宴上要为柳殷赐婚,而他不知道柳将军和长公主早就看对眼了。
他二人的婚事是受到全国百姓的祝福的,为此圣上还大赦三天,普天同庆,热闹程度新帝登基那天也不过如此了。
婚后两人是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可惜没多久,前朝余孽再次作乱,柳殷将军在这次叛乱中不幸丧生。彼时长荣长公主已有八月的身孕,当时就晕倒了。是夜,产下一子,只说了一句终是殊途同归便撒手人寰。
柳书同未足月便出生,小小的一个,比猫儿大不了多少,哭都哭不出来,眼看着就要随爹娘去了。皇帝大手一挥,下旨:谁能救活朕的侄儿,赏黄金万两,良田无数。
一时间,皇宫内名医云集。
当然他们都不是为了黄金和良田。柳书同的命运牵挂着全国人民的心,太后娘娘日夜于佛堂前祈福,终于在一声嘹亮的啼哭下红了眼眶,随后终身食素,将外孙儿带在身旁亲自抚养。
柳书同这名是舅舅取的,圣上与妹子感情深厚,于是昭告天下柳书同为朕第八个儿子,方才百日就得了封号逸王,就是太子也得让着他三分。
柳书同这一生可谓是风光无限。
但柳书同出名不是因为他爹娘,不是因为他非皇帝亲生还受尽恩宠,是因为柳书同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
坊间传闻,夜间小儿啼哭,只要娘一说,当心八皇子来找你,立马就不哭了,乖乖睡觉。
没错,就是这么的瘆人。
两年前,有一官员听闻他喜欢弓箭,送了一把做工精良的弓,上一秒他还在夸赞好弓,乐呵呵的,下一秒就搭箭拉弓把人钉在了墙壁上。
柳书同最讨厌别人为他投其所好了。不收,显得他这个人表里不一。收了,又成贿赂了。偏偏世人来回触他逆鳞。
柳书同跟皇帝说这些时还有些委屈,说他真的太难了。
而他射死那人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又将弓挂在尸身上,说是当做陪葬品不错。
那人的老娘老婆孩子在金銮殿哭了三天三夜,肇事者却像无事人一般大张旗鼓的游山玩水去了。皇帝头疼死了。可他能怎么办,当年在妹妹妹夫面前保证了的,只得安慰的安慰,补偿的补偿,息事宁人。
早知道救的是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当初就应该任其自生自灭。
参与救助的大夫没有不后悔的。
——
汴梁城。天桥上人来人往,天桥下亦是云集非凡。
一面红色小旗,题说书二字,一桌一椅坐一人。
啪一声——抚尺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现场竟出现一种在公堂上才能看到的肃穆。
桌后灰袍男子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浓茶,又清了清嗓子,张口道:“三天前李家那姑娘好好的走在街上,被那混世魔王抢了去,李姑娘宁死不从,竟被弄的疯癫了,可怜如花似玉的姑娘啊!”
69書吧
底下一片唏嘘。
望着越来越多的听客,灰袍男子微微一笑。
他已经在这里说书三个月了,内容每天都能不带重复的,可见柳书同的罪行着实罄竹难书。
当然有真的,也有假的,皇家的事,老百姓哪能知道这么多,大多数都是他听个开头后续瞎扯,毕竟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啊。
比如上面那件事是真的,汴梁城人人都知道,信了他,下面再胡说八道也就无人怀疑了。
说书人拿起抚尺又一拍,捋捋胡须,“话说……”
“你说了这么多,看来对八皇子非常的熟悉了,那你说他长的如何?”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说书人的话。
有人扭过头去,见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模样,雪白的折扇一下打在手心,透亮的眼珠正经的望着说书人。
这样一个俊俏的公子出现在这种地方,无疑是雪花落在泥坑里。有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对身边的人挤眉弄眼。
说书人呃了一声,底下有人抢着回答:“肥头大耳,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丑陋至极。”
“啧,柳殷将军貌若潘安,长荣长公主亦是美若天仙,怎么会生个那种东西出来?”
“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所谓相由心生,这人在生长过程中做的坏事太多了,面相自然也就变了,八皇子还未生,爹便死了,刚出生,娘又死了,哪能这么克的?说是地狱来讨债的恶鬼,一点不夸张。”
说书人笑着摆摆手,“莫闹莫闹各位,咱们言归正传……”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官差来了,众人齐齐回头看去。
说书人立马站起来,风残云卷一般收拾着东西,只说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各位,江湖有缘再见。”
一溜烟跑出尘埃漫天。白衣公子哇了一声:“真快。”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呢?扰乱秩序是重罪知不知道,还不赶紧散开了,当心把你们全部抓起来。走走走。”
官差们赶鸭子似的,众人抱怨着不屑着散去。
“我就不走,你来抓我啊。”
“嚯,胆子不小啊,敢顶撞本官,给我——站住!”
白衣公子抓着青衣奴仆的手,俏脸绯红:“快跑。”
白衣公子借着瘦小的个头在人群中像条鱼儿似的穿梭,很快把那两个官差甩在了身后。
自家公子就喜欢这种被人追的感觉,青衣奴仆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小姐……”
蓝雨柔拿起折扇敲下去:“说了我现在是公子。”
“是,公子。”同样女扮男装的青衣丫鬟抬袖擦汗,“回去了吧,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扫兴。”蓝雨柔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好容易出来一次,怎能这么快就回去。走,再去看看哪里有好戏。”
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女儿,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女儿家姿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偏偏她自已觉得潇洒极了,冲盯着自已看的少女挑挑眉,一把折扇摇出花儿来。
少女掩嘴笑着跑了。
“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蓝雨柔利用小巧的身形轻松的从空隙间钻到最前面。
“哇,好臭啊。”
蓝雨柔差点吐了出来,捂紧了口鼻,转身想出去,群众却像有默契似的挨的密密紧紧,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空隙,只言片语进入她的耳朵,蓝雨柔放弃了逃跑,询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原来是赶着装了粪车的老人撞到了人,就是坐地上那个抱着腿嗷嗷叫的瘦小的男人,他说老人把他的腿都撞断了,要赔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对蓝雨柔来说不算什么,她可以帮助这个抹着眼泪哀求的可怜老人,但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是装的呢?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男人面前。
“看?看什么看?”男人有些恼羞成怒一般的吼道。
蓝雨柔蹲下去,指着他抱腿的手:“是这里吗?”
“是,就是这里。”
“我是大夫,我帮你看看吧。”
男人肉眼可见的慌了。
“死骗子,欺负老人家。去死吧。”
蓝雨柔跳起来双脚踩在男人的脚上,又狠狠的碾了两圈,男子先是一怔,随后抱着脚大叫起来。他指着蓝雨柔:“小兔崽子,敢踩你大爷,老子饶不了你,抓着你一定弄死你。”
男子站了起来,对着蓝雨柔伸出手,蓝雨柔拔腿就跑,男子一瘸一拐的跟着,一边跑一边喊:“你给老子站住。”
“不跑是傻子。你这个死骗子,活该。”蓝雨柔做了鬼脸,把男人气的哇哇大哭,扬言要撕碎了她。
到底是女儿家,又跑了那么久,体力跟不上了,眼见着男人越来越近,青衣丫鬟着急的要哭了,决定自已殿后,让小姐先逃。
“你干什么?”蓝雨柔刹住脚,一回头见男子突然被一股风掀飞,在地上滚成了个泥人,惹的路人哈哈大笑。
蓝雨柔也想笑,她刚弯下腰,掀翻男人的风吹到她面前来。身子蓦然腾空,又一个大翻转,肚子重重一疼,她要想抬抬起头来看看,却因为颠簸的厉害,几次都没有成功。但她知道自已被搭在马背上,像一件衣服一个包袱似的搭在马背上,娇小姐何曾有过这种待遇,几个颠簸就颠晕过去了。
那马高大健壮,是西域进贡的宝马,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只见一个小红点越跳越远。
“啊,小姐——!”小丫鬟后知后觉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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