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挖到东西了”
一声炮响夹杂着秦省独有的腔调,彻底打碎了这个小山村的安宁。
喊人的是张大福,他口中的二哥叫王二新,是张家村有名的好手,开山炸石的本事在整个秦省都是有名号头的,只要是秦省修路开山时遇到难啃的硬骨头,一定就会有王二新的身影。
“又是啥?”
“铁……铁棺!”
张大福颤颤巍巍的喊出两个字,顿时山上的工人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在靠近这具已经被炸的变形的铁棺半步。
王二新也是一脑门的汗,在外边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怎么给自已村子修路就出现了这事。
“这下完嘞,请大爷过来吧”
王二新口中的大爷,是张家一位活了一百零二岁的老祖宗,也是唯一一个见过铁棺材还活着的人。
张家村顾名思义,村子里大部分都是张姓,其他几家别姓也都是和张家村的人嫁娶以后才搬迁来的,可以说整个张家村一百来户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二小子,这是咋了?”
“老祖宗,那东西又出来了!”
张家老祖宗一听,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爷…大爷……大夫…”
这位活祖宗可是张家村的最大的宝贝,这次他们能筹集到开山修路的银两,完全是这位老祖宗的功劳,因为很多人都想沾沾喜气多活几年。
“不!停下,听我说”
此刻这位老祖宗眼神出奇的清明,耳朵也不聋了,话也能说清楚了。
“二小子,你是咱们村最有出息的,我死以后,祠堂的钥匙就交给你了”
“大爷,我……”
“别哭,能给咱们张家村留下香火,我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那个东西回来了,不见血是不会回去的,嘱咐你的三件事,今天晚上一定要办好”
“记得,我记得”
“二小子,给咱们张家村留个香火……”
这位活了一百零二岁老人终于寿终正寝。
当夜,几个满身鲜血的小孩爬进了张家村的祖坟,至此,整个张家村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六十年后
“张家村始建于明末,那时建奴入关,张家村原本的地方已经被屠了,剩下的一些人开始逃难,因为人数多,一路上又加进来不少人,这些人跟他们一样,都是被建奴屠杀的汉民。
这些人一路迁徙到这大山里,想找块能避开战乱活下去的地方,可哪有那么容易,一路上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屁股后边还有建奴的骑兵,几千人啊!活下来的不足百人。
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伙溃败的明军,两下合力,这才把建奴人逼走,那些明军也死伤惨重,就地卸甲,和百姓们一起逃到了血虎口这座大山里”
我看着眼前如同猛虎的山峰,一时间有些咋舌,两座山峰如同老虎的两颗利齿一般扼守山口,最窄的地方只能侧身而过,如此险要的地势,在热武器不发达的时代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五天前,我接到了天师府的传信,让我去秦省,秦省驻守弟子神秘失踪,让我去调查,我这一毛钱的便宜还没占到,反而是让天师府占尽了我的便宜。
好在有天师府令在身,一路上的花销都不用自已出钱,这位当地最有名的李老太爷更是热心肠,从我踏上这片土地,他就一直在我身旁协助,还带着十几个后辈忙前忙后的跑,如果不是他们,我想要找到这血虎口,还真没这么容易。
这位李家老太爷年轻时也曾经在天师府中学习过一段时间,因为心性不稳,被天师府给打发了,所以一直以俗家弟子自称。
“果然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
“易守难攻?祸起萧墙败金汤!”
“遭大祸了?”
“小师兄你有所不知,这股溃散的明军,正是李自成部!”
“他不是义军吗?”
“这就不知道了”
我发现这老小子的眼神不对,这家伙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进山了!”
这位李家老太爷虽然年纪大,这一嗓子吼的比我这个年轻人都有力气。
被山石挤压的感觉非常难受,看着两边高高的山石,仿佛就像是压在自已胸口一般,很快我们就喘不过气了。
好在这段路不深,走了不到二百米,石壁逐渐宽敞了起来,穿过血虎口,里边密密麻麻的原始树木,深入不到几百米,隐隐绰绰的能看到一些倒塌的房屋。
“我们到了”
这里就是六十多年前张家村的遗址,人类的痕迹还没有被大自然彻底覆盖,东倒西歪的残垣断壁还证明这里曾经有人类活动。
“不对,这里有人来过”
我看着地上清晰可见的布鞋印,瞬间想到了那个失踪的天师府弟子,如今的时代是科技大爆发的时代,穿布鞋的也就我们这些人了。
“不应该呀,这里已经几十年没有人来过了”
“那这脚印怎么解释?”
李家太爷眼睛滴溜溜的朝四周转了几圈。
“小师兄,这不会是你的脚印吧”
“也是,这都给我绕迷糊了”
这位曾经的天师府弟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天师府弟子有传递消息的秘法,这个脚印确实是我故意踩的,为的就是毁掉地上原本的痕迹。
围着张家村绕了一圈,除了残垣断壁什么都没有,倒是村子中间的一座小石庙还矗立在那里,除了脏一些,也算有个遮身之地了,先是赶火车,接着又赶了整整五六天的山路,我累的不行,早早吃了些干粮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一双脚,黑色的特战靴极为扎眼,我想起身,可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突然我体内的《鬼术》自行运转,这种感觉才慢慢褪去,可已经晚了,那双靴子的主人走了,我下意识的起身,这才发现胸口放着一块道袍的碎布。
“仙!逃!”
碎片上写着仙和逃两个字,我默默的将碎布塞到怀里继续睡,不一会儿鼾声大起,在我不知道的暗处,一双散发着淡淡黑气的眼睛正盯着我。
第二天我们搜遍了村子,别说人了,就是一只老鼠也没有,甚至都听不到清晨的鸟叫,整个村子静的如同画一般。
“不行,我们先回……”
一阵剧痛袭来,我想转身看看是什么,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声惨叫声惊醒,这才发现自已被绑在一根石柱上,旁边柱子上挂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道袍的衣领还缺了一角,看来这就是那个失踪的驻守弟子了。
此刻的李家太爷已经完全变了,丝毫没有之前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中年人的样貌,不过他那种嗜血的眼神永远不会变。
“这是哪里?”
“小师兄不妨猜一猜”
“不会是石庙底下吧”
“你可比这个废物聪明多了”
“你究竟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我名李凤山”
“不对吧,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不错,我不姓李,确切的说整个李家都不姓李,而是赵,赵凤山!”
我笑了,笑的有些苦涩,最坏的事还是发生了。
“说说赵家双雄吧”
赵凤山有些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知道这些。
“今天真让我吃惊”
69書吧
“几百年了,跟我这个快死的人聊聊,也不算你枉活这么久”
赵凤山被我这么一勾引,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也许不是因为我,而是他会对每个即将死在这里的人都这么说。
“还记得我讲的那个故事吧?”
“记得,当时我还问来着,被你搪塞过去了”
“世人皆知大顺帝的一十八骑,谁又知我兄弟二人!
为了保他李自成,我和哥哥赵凤城领着区区百骑,将孙传庭的三千先锋拖了整整一日,一直到天黑,始终不见援军,当时我就在想,哪怕是一人,哪怕是来一个人也好。
可惜,天黑以后不到半个时辰,弟兄们就都死光了,我抢了身明军的衣服,抱着哥哥逃了出来,也许是我命不该绝,突来的大雨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李自成的命。
后来我带着哥哥混到了难民中,准备先把哥哥治好,没想到被一个江湖郎中骗光了银两,哥哥也因为耽误了救治走了。
我用配刀换了领破席,让哥哥能入土为安,我啃树皮吃人肉,为的就是能活着报仇。
那个骗我钱的江湖郎中,当天就被我宰了,炖了满满几大锅,我知道这些难民需要什么,我也知道如何他们给我卖命,他们也知道锅里是什么,可为了活着,大家都不说话,这就是我要的。
刚刚把难民组织起来,一伙逃窜来的建奴人杀了过来,我认得他们,他们不是建奴人,是李自成的人,他们为了兵员、粮食和财物到处劫掠,我杀了两个带头的,抢了马带着难民就往山里跑。
没成想跑了没几天,就碰到了一伙逃兵,我趁其不备杀了军官,将他们就地组织了起来,利用山地设伏,把后边的追兵杀了个尽光。
当然,那些尸体也没有浪费,正是这些粮食,才让我找到了这里。”
这家伙讲着讲着居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疯癫之中,一会得意大笑,一会儿又莫名的害怕,最终都被癫狂掩盖。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