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某天下午,夏夏接到了家中有客人要来的消息,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个她仰慕已久的dancer,她无论如何也要请假回去看她的偶像。
当然请假就很难堪,主任早看她不顺眼,如今又得罪了秃头领导,真是顶风作案呀,她虽然知道这样十分有风险,但为了见孟花宜,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夏夏势如闪电一般,迅速逃离公司,奔回自家,时间卡得刚刚好,前脚夏夏到家,后脚孟花宜就敲了门。
“尹姐姐,花姐来了,”夏夏一嗓子响了整个房子,然后恭恭敬敬对孟花宜说:“您先坐着,我去倒水。”
坐在高脚椅上,扶着吧台转来转去的女生就是孟花宜,她的头发自然卷,有些内扣,颜色是褪了色的棕黄,脸蛋小小的,眉毛上挑,眼神有些倦懒,百分之百的素颜。
孟花宜拍了拍自已的oversize皮衣,然后敞开来,里头白色花边的吊带裙露了大半,细长的腿光洁有力,一看就是常年运动的腿,线条好看极了。
“你就是宋夏夏吧,我俩很久前见过,”孟花宜往前探了探身子,微笑说:“今天不上班?”
兴许是孟花宜气场太强,夏夏支支吾吾半天,竟没有正面回答孟花宜,直到看到尹姐姐穿着睡袍出来,才勉强恢复正常。
“心情还好吗?知道你失恋了我就来看看。”
“心情到好些了,今天我没班在家休息,你别以为我辞职不干了?”
“真可惜,本来想挖你去我那的。”
夏夏竖起耳朵听她们的对话,丝毫不带走神的。
说起孟花宜,那可是连黑目影也要敬让几分的爵士前辈,初中就开始参加各种比赛,高中已经是许多人学习的目标了,却没曾想到因为卷入校园斗殴事件,被学校勒令退学,从此她便一人北漂,虽然才二十四,但已经是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那宋夏夏呢,我听黑目影说你没在跳舞?那你这么多年白学了?”
宋夏夏如当头棒喝一般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看着尹姐姐,希望尹姐姐能解救她。对于夏夏来说,直言不讳心直口快的孟花宜简直魅力值满分,只是有些压迫感,不过这种压迫感不讨厌。
“我没跳了,不过如果有机会我可能会跳吧,而且我刚毕业没多久,想换个事试试嘛。”
“所以呢?以后呢?”
“以后……说不准。”
“既然这样,就去我那试试吧,我看你工作很闲的样子,过几天去我那跳跳?”
夏夏有些不理解孟花宜为什么一直在劝自已跳舞,但她面对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竟然没有丝毫拒绝的勇气。
“对了,我想在这住几天,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夏夏拨浪鼓般摇头“花姐来了,我们这都蓬荜生辉。”
“所以你打着看我的幌子,其实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尹姐姐说:“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来看我。”
“啧啧啧,我可是对你很好的,如果你愿意,随时来我这儿,咱俩一块跳舞多好,黑目影这个人吧有点散漫,我不喜欢,你和夏夏别同他一样。”
夏夏垂头喝了口果汁,不敢和孟花宜对上眼睛,显得心虚,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做舞蹈老师罢了,可去歌舞团什么的,又差了些。
夏夏看着杯中的漩涡,漩涡里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仿佛集中在一点的聚光灯,这令她头晕目眩,仿佛在眼前浮现出嘎吱嘎吱的舞台,还有舞台上厚重积满尘埃的红色幕布。
“你们俩真是超没劲的人,你腿伤早好了吧,进不了芭蕾舞团,该跳还得跳不是吗,我可不想你后悔。”
孟花宜转动手里的打火匣,咣当一下砸向桌面,然后走向夏夏,揽过夏夏的肩膀说:“我看你蠢蠢欲动呢,不如和我一起去看个街头比赛,现在。”
现在?
夏夏脑袋又是一懵,她本来就只是想翘班回来看看孟花宜的,孟花宜拉她去看街头battle,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她心里更多的是沉重。
关于舞蹈,她得到了什么?
关于舞蹈,她失去了什么?
孟花宜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走出门后,揽着她的手才放开,微笑说:“顺便一会儿把我行李搬过来行吗?”
车里放着aimer的歌,好长的沉默后,孟花宜说:“我觉得你适合上电视,你上镜应该挺好看的。”
69書吧
夏夏受宠若惊,不知道怎样说好显得自已谦虚,只好说:“花姐说笑了,你比我好看多了?”
“我俩不是一类型的,所以别一起比啊,不过偷偷告诉你,是黑目影让我拉你去看比赛的,他可能比你还要了解你。”
夏夏侧头看向车窗外面,沉默。
“尹羽彬没啥上进心我早看出来了,不过黑目影觉得你可不是那样的。”
“……”
夏夏只是不甘心做中间那一类,与其做个与世无争的前台,也不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舞蹈老师,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澄清,在反驳,在陈述。
是她抛弃的舞蹈。
而不是舞蹈抛弃的她。
能为了这层逻辑关系死磕的也大概非夏夏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了。
夏夏觉得自已要从事舞蹈相关工作的话,那也应该是像孟花宜这样被人夸赞、独一无二、被人熟知的,若是不能,便别迈出去一步。
可她忘了,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浮躁而已。
在一个立交桥下空荡的广场上,围着一群人,鼓点躁动,旋律嘈杂,夏夏和孟花宜慢慢走过去,不少人一眼认出了孟花宜,也有不少人认不出,夏夏笃定那些人都是些门外汉。
这里没有华丽的舞台,只有朴素无华的水泥地,背景装饰是硬核的钢筋管道。
正在battle的两个男生,一个穿着蓝色卫衣,头戴灰色毛线帽,也许是个子高的原因,重心落的总是有点怪,节奏也踩得不稳,看得人有些心烦气躁。
另一个人戴着黑色的口罩,黑色的系帽卫衣把头包裹起来,微微弓起的背显得倦怠随意,每一个动作都做得轻松无比,节奏却完美契合,堪称教科书般的表演。
最可怕的是,黑色卫衣的那个人还是即兴。
胜负结果见分晓。
俩人退下来,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有人挥舞自已的围巾然后重重摔在地上,也有人直接原地来了个空翻,像是脱缰的野马。
接下来,音乐又换了,从攻击性极强的风格换成富有旋律的爵士,有个蓝头发的女生率先进入擂台,她或许有些小名气,没有人想要和她比。
“花姐上!”
有人起哄孟花宜上去比,结果看热闹的人更多了,起哄的人个个不甘示弱,一浪接一浪。
“打住!”孟花宜一挥手,声音安静下来“我今儿腰伤复发,由我朋友来比,这是宋夏夏。”
宋夏夏一个寒颤从头打到脚尖,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已经被孟花宜推到舞台,那些起哄叫好的人都是附和,但附和气势高了也难以招架,难以下台。
蓝头发的女生一看就是狠角色,大冷的天露着肚脐,外套还不扣上,看着就肚子疼。
夏夏心一狠,把外套脱下往边上一甩,怎么说她也是舞台表演丰富的dancer,认真比起来也不见得输给眼前这个家伙。
音乐继续,蓝衣服的人眼神看起来就很横,和夏夏软软的神情比起来,稍胜一筹,可夏夏一旦进入状态后,就像是变了张脸,原来的可爱夏夏,变成了豹子一般性感又迷人的夏夏。
蓝衣服的硬是被夏夏怼到了钢筋堆边,没了退路,气势全部败下去。
这时,开始那个黑口罩黑卫衣的家伙又冲上了舞台,护住被逼到一边的蓝发女人,似乎是队友来搭救于尴尬境地了。
黑口罩的人摘下口罩,夏夏有些惊讶那人的脸,算是一张乖张的脸,难怪戴上口罩的,不然很难从气势上唬住别人。
黑衣男生一连串动作令她招架不住,很显然是“报仇”来着,这样幼稚的报复行为令人好笑,夏夏调整节奏,不让那人带着跑,可没想到,那人也学着她开始怼蓝发女人那招,一直逼向她。
一步一步一步,变得无路可退。
当她停止后退时,黑衣男生却一个惯性冲上来,不小心亲到了她的脸颊。
这下,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以及笑声,夏夏也不知手措得在原地踏步,就连蓝发女人也笑到捧腹。
唯独黑衣男生摊手表示无奈,当看到夏夏满脸通红时,又连忙上前安慰“你说这多逗啊。”夏夏更是满脸问号打转。
“没事啊,咱俩这是为了艺术牺牲。”
“没事没事……”
夏夏看向孟花宜,孟花宜眼睛都笑没了,她挠挠头,想捡起角落的衣服穿上,结果被黑衣男生先捡起,扔给了她。
夏夏心想他倒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还好长得不错,不然她绝对有心理阴影了都。
她俩走出几百米,可孟花宜还一个劲大笑,夏夏实在忍不住了,就说:“花姐,你别笑了,我都烦死了。”
“别烦别烦,那个人就是X舞团的吴照胜,我们都叫他老吴,平时嚣张惯了,今天居然还娇羞了一把,他肯定得被笑几天了。”
“X舞团?是沈天朗之前学舞蹈的地方吗?”
“你怎么知道?他俩还是好朋友。”
“这么巧的嘛……”
“怎么?你喜欢他?那还是别了吧,人花心的要命,最好别被他缠上。”
夏夏谨慎地点点头,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满足的感觉,自然不是被人亲了一下的满足,而是好久之后在众人的焦点中跳舞的满足感,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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