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境的童年过得并不算好。
这一切还要从他奶奶那一辈说起。
池境的爷爷池征是城里来的下乡青年,池征的家世出身很好.
不过,在那样的一个年代,他这样的出身,也是最容易被打上各种标签的。
池征的下乡,其实是一场世家博弈的开端。
那个时候,封建迷信盛行,三台子屯那时候人口还是很多的,村民们有自已的宗祠,宗老的地位,要比村长高的多。
因为在每一代的宗老手中,都传承着一份残缺的帛书。
帛书上的文字已经无法辨认,只每一代都口传着了一些内容。
大致是说,他们的祖上,源于祈巫一族,世代信奉神明,并拥有与神明沟通、借助神明之力为人们消灾祈福的能力。
祈巫一族以女子为尊,只有女子才能跳那祈巫之舞,以沟通天地自然,连通神明之力。
就因如此,女子的贞洁,尤为重要。
在三台子屯里,就有“女子不外嫁,男子可外娶”的族规,为的就是避免本族女子为外族男子玷污。
这么个明尊实卑的规矩,使很多的女子,只能孤独终老。
三台子屯里大多姓吴,他们不属于祈巫一族的主支一脉,血脉单薄的旁支是不允许继承姓巫的。
他们的祖上就改了姓氏,谐音为吴。
池境奶奶的名字,就叫吴若碧。
说来,吴若碧还是她们那一代的圣女。
这也是三台子屯的老传统:每二十年,就会推选出一位圣女,在当时所有年满十三岁的少女中选出。
这圣女要求长相好,肤质好,身段好,柔韧性好。
当选之后,她不需要干农活,也不能上学,只需要学习祈舞之术,由上一代圣女教导。
村里还会给她们供奉,每年清明之时,就需要她们三代圣女,一同登上那三个大石台子,为神明献上祈舞,以求风调雨顺。
自然,圣女需要永远保持贞洁之身,终身不能嫁人。
池征下乡去到的地方,就是与三台子屯相连的姜屯,也就是这样,认识的吴若碧。
吴若碧不像城里姑娘那样大方又充满活力,也不会嘴上说的全是民主与自由。
她沉静美丽,不爱说话,就像一潭深湖,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
要说,大概也可能真的是有祈巫这回事儿,三台子屯的人或许也真的多多少少继承了一些巫族的血脉。
因为,在吴若碧的身上,这丝血脉就好像突然变得浓厚了起来,她特别的不一样。
她的眼窝深,眼线长,肤若凝脂,长相极美,四肢修长,腰身纤细,与她的父母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却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血脉。
像吴若碧这样的情况,曾经也不止一次的发生过,长辈们口耳相传,并不意外。
池征是城里来的公子哥儿,他从没见过吴若碧这样的女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在得知她终身不可嫁人之后,又逆反一样,被激起了征服欲。
不可得而得之,不可为而为之。
他就同他的名字一样,最喜欢的,就是征服。
池征对吴若碧展开了追求,他追求的明目张胆,从不避讳说出他的爱意,并不在乎村民们的排斥与恶意。
一直被困在深闺的吴若碧,哪敌得过这样的猛烈,她以为他一腔赤诚,满心热血,以为他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爱她入骨。
她沦陷了。
或许是对爱情的向往,或许是对命运的抗争,她接受了池征,与他私定了终身。
池征的身份特殊,即便下乡了,也是领导们的重点关照对象。
他与吴若碧的事情,即便惹了三台子屯的众怒,却也没有人真的能将他如何。
尤其,国家正是严厉打击封建迷信的时候,宗族的力量,早已不如之前的强大,他们不能动用私刑,即便他们想要处死二人。
几方协调的结果:吴若碧被逐出了村子,池征也无法在姜屯留下去了。
池征带着吴若碧,去了望山屯,建了房子,也就是现在池境家的原身。
两人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
可随着他们的儿子,池延的诞生,两人就陷入了无尽的争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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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若碧从十三岁起,就从未沾染过生活上的琐事。
将她培养的美丽出尘,村民们是下了大力气的,没有成功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美丽也同样如此。
没了那种心无旁骛只需要研习祈舞的环境,褪去了圣女的神秘与光环,吴若碧也只是一位美丽一些的村姑罢了。
池征他们这样的子弟,从来不是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他们有能力有抱负,却不是体现在做家务带孩子这上面的。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争吵自然会成为常态。
爱情是愿景,生活才是现实。
尤其这生活还伴随着生存的困难时,爱情就显得有些可笑。
彼时全国的物资都不充足,他们两个人又都是不善生产之人,就算有池征家里的帮助,村里的帮扶,他们依然过的紧紧巴巴磕磕绊绊。
饿肚子,是常事儿。
再美丽的女人,生完孩子,营养跟不上,气血两虚,又因没有精力去修饰整理自已,诸多原因叠加在一起,她的美丽一定会凋谢。
失去了美丽的加持,又因为生活中的琐事磕绊,吴若碧在池征的心中,不再特殊,他对她失去了兴趣。
所以,当池征能够返城的时候,吴若碧不愿跟随的时候,他没有多言一句。
池征走了。
池延留在了望山村,每个月,他们母子都会收到一笔钱,是池征给的抚养费。
也是这个时候开始,独身带着一子的吴若碧,与林小萌的奶奶冯茉相熟了起来,两家人走的越来越近。
池延也与林家的几个孩子也玩儿到了一起。
冯茉心肠热,丈夫林相民也是一位实在汉子,对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多有照顾。
不夸张的说,吴若碧能将池延顺利的抚养长大,这其中,绝对是少不了老林家夫妻的帮助。
在吴若碧临终之时,她紧握着池境的手,不停的要他记住,林家对他们的恩情。
她不要求他做什么去报恩,只有一点,永远不可以伤害林家的人。
池境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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