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想着尹沐的话,刚刚赌钱的事是第一,难不成还有别的?
不安地问,“王妃,您方才说第一,可是还有第二件事?”
面如死灰,还真有。
尹沐沉重地点点头,“第二嘛,就是我和王爷吵架了,还是因为银两的事,我悄悄和你们说,我昨天跟升平公主也吵架了,闹到皇上面前了呢,都怪升平公主,她说我穿赵小姐的裙子,说我穷破落户,穷得穿别人的裙子,我就回骂她,皇上不可以说出去,要砍头的。”
几人木讷地点点头,宫闱里的皇家丑事,已经后悔听她说了。
和升平公主吵架?天爷啊,这是什么大胆子。
老太爷问,“沐儿,皇上可责罚你了?”
尹沐自豪地道,“当然没有,皇上可喜欢我这个儿媳妇了,还让王爷对我好点,谁要是欺负我他给我做主。”
“是因何同王爷生了嫌隙呢?”
“因为钱啊,王爷说我好吃懒做,什么都不管,花钱如流水,我骂他吝啬鬼,我才不花他钱,谁稀罕,又不是自已没有,我娘家可是国公府!王爷气得不要我跟他睡一张床。”
尹沐越说越来气,一拍桌,“这就算了!今天早上我听到丫鬟议论,说我连嫁妆都没有,装高门大户,我一气之下就回来了。”
“爷爷,我的嫁妆呢?”
周围又安静下来,空气凝固。
王妃换得突然,国公府连宴席都没办,哪来的嫁妆。
当日知道尹沐嫁进王府,他们就商议了嫁妆的事,拿少了惹皇室嫌弃,觉得他们不重视,拿多了他们没有。
69書吧
嫁妆在成亲之日随着新娘一同进府,已经成亲了,再送会失了王府颜面,回门那日王爷并未提及,宫人来国公府送礼时也未提醒,他们就当回死人。
王府和皇宫自然看不上这点嫁妆。
她现在竟然自已讨要起来了!
几人心脏堵着几块巨石,敛声屏气。
尹沐眨巴着眼睛,“爷爷,你不会没给我准备吧,你不是说整个尹家给我都愿意的嘛。”
老太爷结结巴巴地回,“备了,一早就备了,只是觉得不够,怕委屈了你。”
总不能说不想给。
“这就好,我听说我娘的嫁妆丰厚得很,虽然我娘死了,但嫁妆还在吧。大雁啊,鸡鸭鱼的都不要,省得下人说我们国公府寒酸,虚的都不要,备点实际的就好,不用太多,看他们还狗眼看人低,我带着嫁妆亮瞎他们的眼!”
想逃嫁妆,没门,过了这么多年舒服日子,也够了,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想办法,填了这嫁妆的空缺。
杀了人的畜生,凭什么拿着死人的钱金尊玉贵的养着。
别想有一日安稳觉。
深夜,待尹沐睡下,二房和三房的人才来到老太爷书房,晚饭都是强颜欢笑硬撑着吃了几口。
鎏金兽首香炉里,暖烟流淌。
半晌,老太爷缓缓开口,“嫁妆的事还是由老二媳妇操持,老三媳妇也添置些,五万千银你们两房一人一半。”
各怀心思的几人生根似的站着不动,二夫人白眼翻天,“父亲,虽说是儿媳掌管中馈,可家里的账册儿媳是每月拿给你过目,家里如今是什么光景父亲应当清楚,一点儿多余的都没有,勉强能支撑住体面,儿媳又不是大罗神仙,打哪变出嫁妆。”
做尹家的儿媳,比牛马还累,外头亮,里边全是牛屎一般得烂事。
三夫人看二夫人都敢如此说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从前没人戳破,现在是到了绝路,得赶紧表个态。
“父亲,您兴许不知道,清荷的嫁妆都是由儿媳拿自已的嫁妆置办,连张椅子都没有挂在国公府账上,如今儿媳还愁着清荷和知砚的婚事,儿媳当真是添不出什么。”
老太爷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郁,咬着牙止不住地颤抖,“如今我还没死!”
斥完猛地咳嗽几声。
二夫人唇角讥讽,把账册甩到二老爷手里,扭着腰跪着,“父亲,您让我置办王妃的嫁妆,这才是要逼死儿媳,这一大家子,都不活了么。”
他一口答应,定然是藏着些私房,反正从她入门起,老太爷屋子的那几个大宝箱,她是没打开看过。
庄子铺子稍有点收银,府里开支不算,官场四处打点,老老少少的小妾加起来纳了20多个,哪个不得一大笔支出,院子早塞不下。还得每月充面子,开棚施粥,赠银赠礼给大哥从前的部下。
只要哪有个水灾旱灾上报朝廷,老太爷首当其冲捐银。
她掌家,却是一点儿做不了银钱的主,反正用的是死去大嫂的钱充门面,用吧,大家一起用。
二老爷将账册呈上,他是不当家,却时时听夫人抱怨,方才夫人已经和他私下说过,嫁妆肯定是要给,他们还指望着尹沐,从老太爷那儿逼点出来。
有此想法的,还有二房。
接下来就是一个个跪地哭穷卖惨。
老太爷预想到此番场景,早知这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若不是自已不中用了,以后尹府还要靠他们来维系后代,早一个个撵到阎王殿门口!
缓缓从条案上的一本书中翻出钥匙,走到箱子前打开锁。
二夫人给二老爷挤眉弄眼,“看,父亲有的是私房。”
老太爷拿出一个漆器描金箱子,将一小叠房产,田产,铺子,店面的单子拿出,“这些,原是你母亲要留给你们的,三房各分一份。”
三老爷够着头望,“父亲,只有这些?”
都这种时候了,说什么各分一份,不就是都要给王妃,外祖父从前是个知州,清贫得很,想想也知道没什么东西,看向另一个未开的匣子。
真正的银钱是大嫂的嫁妆……他们不信母亲当年没有私藏。
“混账!”老太爷斥道。
三老爷垂着头跪好。
老太爷随即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共有两本厚厚的册子,拿出底下那本印有囍字的红册子,停顿片刻,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个,是那个人的嫁妆册子。”
他用两把锁锁着,想着此生不会再拿出来,不愿承认这些年国公府的体面都是靠那个女人。
别的都只是嫁妆单子,唯有她的,是厚厚的一本册子。
几人陡然一凛,大嫂的嫁妆册子不是已经烧了……
又拿出另一本册子,“这个,是先皇,太后和南漠王上这24年来送给她的,我是老了,但脑子还没糊涂,一文一田我都记着。”
众人噤声,额头冒着虚汗,以为老太爷只是贪色享乐,府里的账本送来从不打开过目,竟然偷偷记了这些。
老太爷双手紧紧捏着两本册子,盯着眼前的烛台,语气发沉,“如今,她女儿回来了,问我们要这笔账,私藏的,都拿出来,为了你们儿子女儿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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