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特殊体质
“一些被父亲医治过的患者,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他的窘境,主动找到他。患者们说我父亲于他们有恩,他们自愿服下碧落草,以血为药引,替我解毒。药王谷祖训有规,医者手系他人性命,生死但在指掌翻覆间。身为医者,更要敬重生死,无论对象善恶奸忠,都只能为治病而行医术,不得以之戕害人命。这是父亲坚持了半生的医德,亦是他自幼便教导给我的医者信念。因此,我最初很不能理解父亲,为此与他争执,乃至自请离谷……”
叶存风微微皱了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想起那些过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想要将所有的烦恼都呼出体外。
“原来师父曾经说过的医道理念不合,指的就是这件事情。”池白凝被叶存风的情绪带动。
“其实,我并非记恨父亲。我真正无法释怀和谅解的,是迫使父亲做出这样抉择,逼他违背他行医原则的自已。”
叶存风说着,眉头又拧在了一起,双手也不自觉紧紧握拳。
“这怎么能怪师父呢?明明师父也吃了很多苦头。”池白凝突然涌出丝丝心疼。
“被碧落引医治过后,我的身体也产生了许多变化。如今我的血中,带有碧落引的解毒与疗愈效力。中毒之人若饮下我的血,便能解毒,日后其他毒性也很难对此人起效。”
说到这里,叶存风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无奈和悲哀。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
“薛柏说我会遭报应……唉,这具异于常人的身体,也和怪物没什么两样了吧。”
“师父千万别这么说。可以免受毒害伤痛之苦,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呀!不过,体质特殊之事……师父这样轻易告诉我,就不怕我对你的身子动什么歪心思?”
叶存风一怔,随即嘴角含笑,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池白凝的鼻尖:“……你想动什么歪心思?”
“……咳。”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身体之事,除了父亲,我便只告诉过你一人。”
叶存风又抬起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池白凝的唇珠,唇瓣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所以,你要替我保守好秘密,别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害了我。”
第二节 质问薛柏
池白凝和叶存风回到院中,只见众人已经七手八脚地将薛柏捆起来,吊在树上。
薛柏见叶存风走来,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看向他。
“叶存风,你和叶陵那个老东西一样,没一个好东西!伪君子,道貌岸然!同样是解魂散之毒,当年无论我怎么哀求,他都不肯救我师父……如今为了自已的儿子,禁术都敢用!你们药王谷要完啦!哈哈哈哈哈……”
薛柏的叫骂声,令叶存风轻轻皱了一下眉。他从袖中捻出一根银针,指尖一送,精准的击中薛柏的哑穴。
薛柏顿时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愤怒的“嘎嘎”乱叫声。
叶存风在薛柏面前站定,叹了一口气。
“你的师父秋雨英长老,是我母亲的亲生妹妹,我父亲亦视她如自已的姐妹。如非万不得已,怎会见死不救?当年你私练奇毒,不见容于祖规,按理当废除经脉,逐出谷去。她惜才,又对你有情,不忍你一身医术被废,才自愿带你离谷,另立门户。如今她有难了,你不想尽方法为她施救,反而堕入歧途,戕害她出生长大的故乡……你对得起她为你背负和舍弃的一切,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心意么?!”
说到最后,叶存风也是语气愤然。
薛柏连嘎了好几声,挣扎和叫骂声都逐渐变得微弱,眼眶红成一片。
叶存风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放他下来吧,我有话要问他。”
药王谷弟子们七手八脚将薛柏从树干上放下来,解开他的哑穴。
发现自已能说话了,薛柏仍是愤恨地对着叶存风:“叶存风,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天之骄子,药王谷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的份。这事要换了你——”
“我能救秋雨英长老。”
没等薛柏把话说完,叶存风就抢先开口,语气淡然。
“……”薛柏怔怔地看着叶存风,莫不是自已的耳朵出了问题。
“于理,医者见有疾厄者来求,不问亲疏善恶,都应当尽力施救;于情,她是我的师叔和姨母,我自然希望她能够健康平安。但是,你要遣走你雇的刺客。并告诉我,现在药王谷中情形如何。”
听到叶存风这些话,薛柏露出错愕之色。
“我在药王谷中布了迷魂阵,如今谷中弟子都在昏睡着……那刺客是什么?”
叶存风面带疑惑:“那些一路追杀我进入上京的刺客,不是你的人?”
“我只想在你身上得到谷主信物和碧落引秘籍,派人追杀你做什么?你死了,我到哪找秘籍去?”
薛柏吃惊的神色不似作假,池白凝和叶存风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疑惑。
“居然不是薛柏……那追杀师父的刺客,又是什么人派来的?”
第三节 神秘失踪
在池白凝和叶存风他们等人的审问下,薛柏终于将他袭击药王谷、追踪叶存风企图抢夺秘籍,以及和严怀瑾合作贩卖舒魂酒之事,一五一十地招来。
“我找风闻楼买了消息,得知严怀瑾手中有可以调动的官兵,而且他最近在为升迁兵部尚书做准备,需要大量的银钱,最有可能合作为我寻人。我便通过风闻楼的门路,将他约见出来……”
“刺客之事,你当真一无所知?”池白凝对薛柏仍是有所怀疑。
只见他连连摇头。
“罢了,他救师心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隐瞒。”叶存风看向池白凝。
“你可是答应好的,要救治我师父。若是我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呵,如今药王谷中昏睡的那些弟子……”薛柏生怕叶存风反悔,拿药王谷中弟子的安危相要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带路吧。”
既然从薛柏嘴中暂时问不出别的,叶存风打算先去医治秋雨英。
——
他们一行人在夜色中赶路,来到城郊,找到了薛柏藏身的那处洞窟。
“就在这里面。”
薛柏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着秋雨英的情况。
“为了延缓师父身上的毒性扩散,我用寒玉榻冰封了她的身体。若要解毒,还需先……”
薛柏的话语戛然而止,定定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寒玉榻。
池白凝见状急忙上前一步。
“咦,人怎么不见了?我早些时候被抓来,分明见到榻上有一个白发女人……”
薛柏挣脱了几名药王谷弟子的钳制,不敢置信地扑到寒玉榻前,却只在空荡荡的榻上找到几缕结霜的白发。
第四节 凤纹手帕
“……师父?我师父呢,谁把她劫走了?!”
薛柏一阵愤怒,又颠三倒四地念叨了几句,忽然眼眶发红,眼白中爆出可怖的血丝。
“是不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快把师父……还给我……!!!”
薛柏突然情绪失控,对着他们大声嘶吼。
“小心,他走火入魔了。”
叶存风说着,顺势把池白凝护到身后。
发狂之后的薛柏气势暴涨,三名药王谷弟子一起上,也无法将他制服,反而被他的内力震开。
叶存风祭出灵枢九针,封住他周身几道大穴,才勉强使他安静下来,被药王谷弟子们按住。
“师父,我之前分明看见,那个女人就躺在这张寒玉榻上的。看薛柏的反应,不像他自已所为。可是有谁会从他这里劫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正当池白凝思索之际,薛柏的目光忽然直直盯向洞中某一处,表情异常阴沉可怖。
“哈,我知道了,哈哈哈……原来是你……到底是我棋差一招啊!”
薛柏突然没来由的话,让池白凝感到疑惑至极,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在洞窟角落里看到了一张手帕。
池白凝上前将手帕拾起,徐徐展开。
打开的瞬间,她心中一惊:这帕子上,绣的好像是……凤纹?
第五节 暂作别离
那日没有找到秋雨英的身体,薛柏的态度变得拒不配合。他们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无法从他口中再撬出一个字。
池白凝看着薛柏一副失魂落魄神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来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却顾及秋雨英长老的安危,不愿多说……师父,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把他上交官府吗?”
“当初明昭立国,便有一条暗规,朝堂不问江湖之事。在上京贩卖舒魂酒的官员严怀瑾,已经交由官府置办;薛柏是药王谷弟子,则应当由药王谷带回处置。我已经命弟子安排了船只,将薛柏押送回药王谷。虽然薛柏说谷中弟子都在迷香阵中昏睡,但没有亲眼确认谷中弟子安好,我始终放心不下来。”
叶存风说完,温柔又情绪复杂地看向池白凝。
“我知道的……师父如今代任药王谷谷主,是应该回去谷中平息动乱,主持大局。”
虽说池白凝想表现的轻松一些,可说着说着,不免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适应了身边有叶存风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一天忙碌到头,回家看见一盏温暖的烛灯;也习惯了有问题便向叶存风请教,让他替她答疑解惑。
他是如此令池白凝心安,只要有他在身后,一切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一想到他要离开,池白凝胸口竟然感到空荡荡的。
叶存风看着池白凝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由得一阵怜惜。
“为师只是暂时回去一趟,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你怎么做出这副表情?”
叶存风微笑着,轻轻点了一下池白凝紧抿的嘴角。
“上次在皇宫表露身份时,我已经应承皇帝,替他诊治头疾。因此,打理完谷中事务,将信物和秘籍交还父亲,我便会返回上京。我不在的时候,进宫问诊、撰写药方的任务,便落在你身上了。你切记,不可松懈医道修行,待为师回来,可是要考较你学业的。”
“当然,我会认真温习功课的。”池白凝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想起来,你我相识与微末。彼时情形危机四伏,不敢轻易向对方透露自已的身份。如今,我的身世,你已经一清二楚了。可我对你的过去,却仍然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叶存风轻叹了一声,温柔地摸了摸池白凝的头顶。
“希望下次重逢时,你已经不再有所顾忌,能向我敞开心扉。让我对你的了解,更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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