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望艰难地爬到了绣屏的身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面朝下摔倒的绣屏翻转了过来,拥入怀中。
他泪如泉涌,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绣屏精致的脸颊。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名亲人,如果绣屏姐也离自已而去,那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了眷恋。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将他送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又要让他遭受如此切肤之痛。
难道,他公输望就注定不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吗?
忽然,悲愤中的公输望发现,绣屏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公输望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放于绣屏的鼻下,探了探她的鼻息。
随后,公输望长出了一口气破涕为笑,绣屏还没有死。
轻轻摇晃了绣屏一下,公输望笑着轻声呼唤道:“绣屏姐?绣屏姐?醒醒,醒醒……”
在公输望的呼唤中,绣屏慢慢睁开了双眼。
抬起手,扶了扶自已的额头,看着公输望说道:“少爷?你怎么也下来了?不是说好,要好好活下去的吗?”
见此,公输望彻底被绣屏气笑,道:“绣屏姐,你还活着呢。”
“我还活着?”绣屏听到自已没死,立马坐起身子,观察起四周。
见自已果然还身处茅草屋内,她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拍打着自已的胸口说道:“原来我还没死啊。”
坐在地上的公输望,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
公输望本以为这场闹剧已经过去,没成想,绣屏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不行!我害得少爷你没了腿,我定要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她便作势要再往墙上撞去。
公输望连忙出声制止道:“绣屏姐!我没让你去死!你死了谁来照顾我这个废人?不如你把我一起带下去,这样一了百了还好点。”
绣屏被公输望这么一吼,停下来仔细想了想。
“对啊!少爷如今已经身体残缺,要是我死了,少爷岂不是更无人照料?不行!我不能死!”
随后她一脸认真地看向了坐在地上的公输望。
此时绣屏才反应过来,少爷怎么坐在了地上?
而且,从床到他的身下,还留有两道刺眼的血痕。
绣屏连连惊呼道:“呀!少爷!你怎么下床了。哎呀!还流了好多血!快!我扶你上床……”
她立马俯下身子,双臂从公输望的腋下穿过,使出了全身力气,将公输望从地上抱起,放回了床上。
趴在绣屏怀里的公输望有些惊讶。
因为公输望来自一个和平的年代,从不喜欢使唤下人,有事自已上,只有自已做不到的,才会找人帮忙。
他的院子里,也只养了几名小厮,与绣屏这个情似姐弟的丫鬟。
绣屏平时虽然也做些体力活,但是身体却不如那些府上的老奴,甚至有些羸弱。
而他即便是失去了双腿,最少也有个一百二十斤左右。
公输望着实没有想到,绣屏居然可以将自已抱起。
从绣屏的额头上冒出的香汗上看得出,她现在一定很吃力。
公输望此时的心情,更加难以言表。
他现在恨透了袭击老树村的那只妖孽,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他被绣屏姐放在了床上,又被她盖好了被子。
公输望面无表情地盯着房顶,语气冰冷地向绣屏问道:“对了绣屏姐。那个妖孽它被灭妖台杀了吗?”
绣屏收拾着被弄乱的屋子,听到公输望的问题,以为他想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于是先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轻轻摸了摸眼角,答道:“妖怪被杀了。不过……庄子也已经被毁了……”
公输望听到绣屏的回答,也是一阵默然。
他是被父母从门口推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庄子被毁,但就算知道,他如今这副身躯,还能怎么办呢?
躺在床上,公输望脑海当中浮想联翩,不知在想些什么。
慢慢地,公输望逐渐闭上了双眼,又睡了过去。
四天过后。
老树村东北的一座矮山上。
公输望被绣屏背在背上,守着自已的父母下葬。
这几日由于行动不便,很多事情都是绣屏姐代为办理,但多少有些受到阻碍。
比如,官府说公输家的田契、房契、地契皆在大火中焚尽,没有证据可以判断哪一块是他家的地。
于是,拒绝将土地归还。
公输望听到这个消息时,哪能想不到,这里面定有一群腌臜之徒看他刚刚及冠,家里人又都死绝,想以此为借口占了他们家的地。
田地房屋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在官府的鱼鳞册上没有记载?只要证明自已是公输望,那他便可以继承祖上的土地。
这些,都只不过是为了打发绣屏这个女流之辈,而寻找的托辞罢了。
不过,幸好绣屏带回了一家老小的遗体,不至于让他们在衙门的义庄里腐烂发臭。
至于其他身外之物,公输望并不觉得有多么的珍贵。
花费了十两银子,他们从衙门领回了一家老小几十口人的尸体,又花费了五两请人安葬全家。
最后两人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三两银子,公输望又从其中拿出八百文钱,在村正处把现居的这所破茅草房买下。(设定,一两银子=十钱银子=一贯铜钱=一千文)
公输望两人,这才算有了一瓦遮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半年匆匆而过。
半年时间里,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有特殊力量存在的原因,公输望的腿伤早在刚过了一个月时,便已痊愈。
未痊愈时,都是绣屏在照顾他,为他端屎端尿,让公输望饱受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伤势痊愈,公输望立马停止了绣屏对他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他想习惯没有腿的日子,争取自力更生。
即便不能行走,但是公输望依旧想要出门。
因为他觉得,他可以利用自已习得的一手好字,为他人写信赚钱。
可也不知什么原因,绣屏就是不带公输望上街。
就算公输望以死相逼,绣屏也不曾松口。
公输望不知道绣屏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自已又无法自已行动,也没地方打探消息。
他也曾对绣屏说过,绣屏一家的主仆契约反正也一并在大火中焚毁,如今她已经是自由身,让绣屏不用管他。
可绣屏闻言,当即抱着他大哭,让公输望别不要她。
最后,公输望无奈之下,便与绣屏妥协。
可就这么在床上等死,那就真成了个废人,公输望可不会心甘。
故此,公输望让绣屏将原屋主的木匠工具找来,又让其帮自已寻了一些木材,自已在屋子里做起了木工活儿。
他前世勤工俭学时,曾在一家家具厂上过班,对木匠活儿也不算陌生,甚至好奇心驱使下,还请教过厂里一些老木匠榫卯结构的知识。
现代社会,并没有那么严重的门户之分。
老师傅们见有人对传统技艺感兴趣,对公输望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让公输望一辈子当个木匠,好传承他们的手艺。
可公输望依旧让老师傅们失望了。
69書吧
他只是来打工的,并不是要吃这一碗饭的人,好奇心没了以后,自然也就再也没碰过木匠活。
如今没有那些现代设备的加持,但消耗时间熟悉一下之后,他学来的知识依旧可以派上用场。
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而且,公输望做木工还有其他目的。
一是为了赚钱,做些简单的东西,让绣屏姐可以拿出去换钱,补贴补贴家用。
第二点,则是他仍然没有放弃出门的想法。
他倒要出去看看,这绣屏姐到底为何拼死不让他出门。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