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父亲死了。
也许是在昨天。
至于究竟死没死，他记不大清了。
他上午在村子祠堂里，只记得新添的一列名字中，里面有一个很让他眼熟的人名。
但父亲好像……
叶宇站在房屋门口拍了拍脑袋，浑浑噩噩的正要往扭头往屋里看去。
但一道声音把他唤回了神。
“叶宇啊，你家里边就剩你一个了，我这边给你做了点饭食，你且好好吃着。”
面前一位罗锅状的老头，歪嘴斜流着口水，几颗零星的黄牙暴露在空气中。
手捧半生不熟的米饭，在脏污的碗里，发出若有若无的诡异香气。
见叶宇接过，老头不舍的望着那碗饭，闭上眼睛伸头向前努力嗅了几口香气，丑陋的脸上露出几分贪婪。
他意味深长的道：“你爹今天被黄巾乱贼打死了。”
“现在你家里就剩你这么一个独苗，那些田地你一个人也种不过来。”
“不如转交于我，以后你的一日两餐，大爷我全给你包了如何。”
“这样的话，我也能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要知道，以前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等一的要好……”
叶宇望着面前滔滔不绝的老者只觉得烦闷。
在他眼中面前的这位老者，脸上早已模糊的看不清五官，只剩一双不断蠕动的眼珠。
那眼中全无正常人的神色，从他身上说出的话，也让叶宇听不大清楚。
唯一能从面前老者接受到的信息，便是他身上传来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跟刚才从面前人接过的不知名东西，传来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些晦涩难懂的音句每停一下的时候，就点一下头。
注意力全部集结在接过的碗里，而瓷碗里装的是不断蠕动的黑红色肉球。
至于面前之人是何意思，叶宇猜不出来，也不想再去问。
说了几句话后，见叶宇的反应，老者褶皱的脸上挂上了与叶宇刚见面时，一模一样的笑容。
“好好，你答应就行。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带田契还有官契。”
背起双手，老者离开了这个让他倍感晦气的地方。
“呼……”
见无面人离开，叶宇松了口气，随后捧着那个被无面人递过来的东西，走进屋内。
窗外漆黑一片，冷风呼啸。但屋内却截然相反，明亮，温暖。
汉榻上，母亲正在缝织着衣服。
妹妹则抱着家里的狗，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惨白的双脚耷拉着鞋子，在桌底翘啊翘。
“哥哥回来啦！”
看到叶宇走了过来，妹妹站起身，抱着狗头，甜甜的迎了上来。
“嗯，哥哥回来了。对了，咱爸呢？”
叶宇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将她怀里的狗头拿出，重新安回了满屋乱窜的旺财身上。
“爸爸啊！”妹妹伸出一根手指，裹在嘴里咬断，歪头：“不知道哎，刚才拿着刀怒气冲冲跑了出去。”
“那个死鬼啊，谁知道去干什么了？”妈妈不知为何出奇愤怒，拿着剪刀疯狂的扎着刚缝制好的衣服。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哇……”
“妈妈不生气，妈妈不生气。”妹妹急忙跑过来抱住了妈妈的手臂，晃啊晃。
“好，妈妈不生气。”女人脸色说变就变，立刻挂上笑容。
说话间，妈妈抽出还在滴着黑红血液的剪刀，从嘴里慢慢抽出一根扁平有着细密齿印的长针，又开始缝制起那没完没了的衣服，嘴里叽里咕噜。
“真过分，一早上醒来，你们那个老爹突然就又长出两条手臂，说变就变。”
“一点准备都没有，我还得重新给他买件上衣。”
“最关键的是我去成衣铺里买，人家跟我说实在没有适合五条胳膊穿的上衣。”
妈妈不停发着牢骚：“为什么衣服设计的时候，不考虑人长五条手臂的情况。”
“就是就是。”妹妹在一旁愤愤不平：“设计衣服的人只考虑正常的两条手臂是一种歧视，应该还要考虑人可能长五条胳膊的情况。”
“没事的，妈妈。”叶宇也在一旁宽慰道：“过几天黄巾贼子要大规模攻城。”
“到时候城破，成衣铺的人没准都会被杀光，到时候新建起的成衣铺一定会符合妈妈心意。”
妈妈还未对此发表意见，一旁的妹妹率先叫出了声。
“真的吗？黄巾贼要攻城？”
妹妹嘴角开裂，嘻嘻直笑：“太好了人死多点，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多人跟我抢冰糖葫芦了。”
“希望到时候糖葫芦摊子没有什么问题。”
“你啊……就知道吃。”叶宇露出一丝无奈，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瓜。
昏暗的光线下，三人的相互的友爱显得温馨且美好。
……
……
不多时，叶宇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油脂膏，续给了还在发亮的油灯。
油灯里原先的半菱形的火焰，突然右侧拉长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从里面钻出来。
就在叶宇仔细观察之时，门口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那火苗瞬间恢复原状，好似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狗东西，杂种，闯到我家里来。”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些剁骨头的声音：
“妈的这么多肉，我怎么吃的完，这种天气，放两天就臭了。”
“该死的，吃那么多，长那么多肉干嘛。”
“哒哒哒。”
听到声音后，妹妹乖巧的小跑出门外。
门外传来一道轻灵的少女音：“爸爸，我把肚子剖开，你把肉放进去就不会坏了。”
“哈哈，我乖女儿真聪明。”
两分钟后，男子身后跟着一位肚子明显撑大了一圈的少女，走入家门。
而叶宇发现少女的嘴角带着些不一样的鲜红，身上的衣服从浅色变成了深红色，很是漂亮。
不断有红色的液体自上流下，延伸到少女苍白如纸的脚丫子上。
一直趴在地上旺财，这时也忍不住了，直接扑到妹妹身前，上下两对尖牙，轻轻的啃食着妹妹的小脚。
“狗东西，你也是个狗东西，跟那些没完没了进入我家的人一样。”父亲破口大骂，用脚不断踢着旺财：“离我女儿远点。”
“汪汪汪。”旺财身子被踢了个踉跄，但头却纹丝不动，死命的舔着少女的脚趾头上不断涌现的血渍。
“妈的，畜生 ！养不熟的狗，今天我就给你弄熟喽。”
“砰！”
被无视掉的父亲，彻底被激怒，身体两侧不停的扩大，肌肉蠕动，三条血红色手臂瞬间破体而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下一刻，表情狰狞的男人五手握拳，重重的砸了下去。
血肉横飞，但旺财像是全无痛感，依旧贪婪的舔食着新鲜的血液。
即便是舔食到了自已的血液，它也来者不拒。
“不要……不要打我的狗。”
“呜呜不要……”妹妹脸上展露出一瞬悲伤的神色，但下一刻又被立马代替。
嘻嘻直笑的抱着完好的狗头，睁大双眼，努力蹭着飞溅的鲜血：“桀桀桀，这下眼睛不干了。”
“加把劲，你这样是打不死狗的！”
“地下又脏了，果然干啥啥不行，只会给我添麻烦。”妈妈织衣服的手，青筋暴起：“还有这个女儿，现在还在拱火。”
“小孩不懂事。”叶宇悠闲的喝了口水：“长大以后就好了。”
一家人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真不错呢，穿越至今父母健在，一大喜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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