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可分为两类,血魔与欲魔,前者是天生的,崇拜血腥,拥有纯粹的恶;后者是后天产生的,由心魔孕育,这个过程即被称为入魔,诸如:贪魔、淫魔、怒魔等等。
而此两类中间还有一类特殊的魔,他既属于先天之魔,又属于后天,那就是随着生灵诞生就存在其体内的魔,这类生灵被称为先魔,起初一般会表现出双重性格,主格昼起夜伏,魔格夜起昼伏。
若早期无人为引导,主格将会在魔格的诱使下,逐渐迷失,最终将与魔格融合成魔,而与其说是融合,更不如说是被吞噬,因为很少有先魔成魔后还会保留先前主格的性情。
在先魔中最为强大、最为稀有的就要数杀魔了,然而要成杀魔的条件却与其他先魔成魔都不同。
正常来说,先魔都是魔格完全主导主格后成魔,而杀魔却是需要主格主动杀掉魔格,之后无穷的杀意会侵染主格,使其彻底丧失意识,最后成为真正的杀魔。
其实这也算一种另向的主导,因为杀魔就是会杀掉除自身以外的所有生灵,包括魔。
这就导致了杀魔几乎成了最难成魔的魔,这是因为:
一来,生灵自身若非达到一定境界,是不可能消得掉自身另一半灵魂;二来,杀魔魔格也是有自已的意识,显然并不会愿意就此消散,去成就主格做杀魔;三来,大多数先魔一经发现,便会被灭杀,更别说是杀魔的先魔了,毕竟谁也不会想制造出一个会杀掉自已的魔。
如此来说,杀魔应该是永远也不可能成魔了,其实不然,这个世界还有一种魔,叫做丧魔,是最容易成魔的先魔,其魔格只需要诱导主格自杀后就可成魔,而丧魔却也是最容易死的魔,因为当成魔之时,身旁若无其他生灵,其便会撕碎自身的灵魂自杀,而若是有其他生灵,就会去先撕碎生灵的灵魂,而后再撕碎自身灵魂自杀。
也正因为其自带能撕碎灵魂的特性,决定了其是杀魔成魔的那一丝希望。
又因为丧魔是从出生到成魔都将自杀意志贯彻到底的魔,就注定了其是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生命。
所以,杀魔依旧是最难成魔的魔。
但就算魔格不成杀魔,也依旧会引导主格心存杀意,如此即使不能主导主格,却能在主格放出杀意时,从心魔中出来,掌控身体,且主格的杀心越强,其掌控身体的时间就越长。
而六耳魔猴正是知晓金蝉子不敢杀自已,也不忍心杀了悟嗔,这才毫无畏惧,肆无忌惮的喊叫,在他看来,此次也不过是如那十年前那样,将自已封入心魔罢了,但别说是十年,就是一百年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就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因为十年前,那还不叫悟嗔的猴子,几乎已经被魔格控制,但他自已并不知道。
当魔格操纵他杀戮猴群后,他被猴群抛弃,之后再被老猴收留,魔格又操控他开始杀戮,只是那次没有成功,被老猴抓住,要吃了他。
而这些他都一直以为自已是有病,时而杀戮,时而清醒,因此在要被老猴吃掉时,他显得很平静,那时的他,恨自已。
最终,金蝉子将他救下,魔格也自然是被一眼辨别出来,只是那一团干净纯净的灵魂,已经是在崩溃的边缘,而金蝉子也不想放弃这么一个生命,于是他封印了魔格,连带着那段杀戮的记忆。
也正因此,后来的悟嗔,只记得苦难,被猴群抛弃,被老猴收留却是为了吃他,心魔就此开始了滋生,金蝉子看得见却毫无办法,只能每日教他经文,教他善恶。
但纯净的善却更突显了恶,金蝉子也没想到,当善恶共存一体后,将善恶绝对的对立,会产生多么疯狂的反应。
悟嗔读的经文多了,便愈发对苦难的遭遇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恶,心魔再次开始疯长,他已经分不清善恶到底是哪个在折磨他,但他知道自已这样下去会疯掉,因此他选择了给自已降智,他让金蝉子给他戴上金箍。
从此之后,他便不再思考过往,辨别善恶,他相信金蝉子的善不会出错,于是绝对的听从师父的教诲。
但金蝉子知道当一个思想诞生,再去禁锢是多么难的事,这个金箍,或许只需要一件能让他足够愤怒的事就能冲破。
于是金蝉子在这金箍圈上加了一道“紧箍咒”,能时刻提醒他,另外存了一声“清心蝉鸣”,以防金箍被冲破后能再次将迷失的他唤醒。
而金蝉子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魔格都看在眼里,他既畏惧这和尚的手段之强大,又安心自已的处境,至少在这和尚身边,不必担心悟嗔被强者杀掉,因此只要这和尚不死,他也就不急着出来。
也因此,他明白了悟嗔的心魔已经到了一种根深蒂固,无法根除的地步,只要动了杀念,他就随时都能再次出来。
此次,他便是想趁牛岗的死,让悟嗔对他最崇敬、最信任的师父——金蝉子产生怀疑,而一旦动摇了金蝉子在悟嗔心中的地位,那么他必然会对之前的所有事情产生怀疑,对所有封印产生冲击,只需这一次,悟嗔就将心魔爆发,再次回到他的掌控之中,甚至比十年前更胜一筹。
到时候,再以悟嗔此刻的境界,就算金蝉子没死,也大概是拦不住一心要逃的他。
但他显然错估了金蝉子的实力,也没想到金蝉子的决心,更没想到,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他设计的一个圈套。
“金蝉子,你应该知道,我与他是分不开的,
而你无外乎是再次让我沉睡,但这次他清醒过来,就将明白所有的事,包括你欺瞒他两次,
他死了兄弟,死了大哥,你明白吗?哈哈哈,你不明白,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醒来之时,就是他崩溃之时,
这次,我等着看,你拿什么救他。”六耳魔猴越发疯癫起来。
“这便是魔吗?”玄舍被震惊到,不自觉的感叹。
“阿弥陀佛,他还不是魔,”金蝉子将舍利抵在眉心,“他会害怕!”
“金蝉子~你到底想干嘛?”六耳魔猴愈发的不安起来。
此刻金蝉子的身影正在迅速变淡。
“六耳魔猴,你造下杀孽,你以为你可以,永远舒适的躲在心魔里,”这是金蝉子少有的怒音,“你以为贫僧拿你没办法吗?”
“师父,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悟能跪倒在地,抽泣地祈求道,他看得见,师父每多说一句话,身影就会暗淡一分,他就算再愚笨,也该明白了,这叫——身死道消。
“今日,贫僧就叫你永远醒着。”
下一秒,只听梵音阵阵,乌云洞破,天光降下。
“我佛燃灯,弟子点魂,求盏佛灯,照彻魔心。”
天地间兀地出现一点灯火,飞入悟嗔心口。
“啊~金蝉子你干了什么,啊啊啊~”六耳魔猴从怒喊,到哀嚎,“师父,师父,我错了,请收了神通吧,我再也不造杀孽了,啊啊啊~”他感觉自已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没有一处不在被炙烤,无穷的痛苦充斥着他。
渐渐的哀嚎声停息。
“师父,师父~”悟能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他在今日再遇恩师,却又在今日失去,永远失去。
“好徒儿,莫哭!”
悟能抬头,只有空空荡荡一片天。
天光太暗,照不清散落的灰尘烟。
“嘒~”一道蝉鸣响彻天地。
悟嗔在半醒半昏间,隐隐约约听见师父在讲话。
“徒儿!
为师送你一双善恶火睛,从今往后,你便叫悟空。
为师也再瞒你最后一次。
百年后,葬天谷。”
蝉鸣荡层林,声停风亦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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