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恩整个人被泡在冰冷的水牢中,他觉得自已化为了一条鱼,能在水牢中自由地游走,他又觉得的自已化为了一只飞鸟,能冲破这冷冽的樊笼。
可最终,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身为人的躯壳将他的灵魂禁锢在这水牢之中,让他无法挪动半步。
铁链牢牢地将他的双手双脚束缚,他试图用力挣脱,却发现自已已经被钉死在铁制的十字架上。
他要接受审判了吗?不,他不服!
他的心底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彻底涌现了出来,他就是不服输!凭什么那个一出生就什么都有的小男孩,可以拥有父王的宠爱,国王的宝座,无数人的喜爱?!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他想要追求他渴望的一切有错吗?!何错之有!
他又想起刚刚他那亲爱的父王是怎么对他的了。
亨利从王座的高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他的身旁,他站在高处,高高在上地质问他。
“我亲爱的儿子狄恩,是你给艾娜拉夫人下毒致使她难产而亡的吗?”
狄恩低下自已的头颅,没有辩解。
“是我,父亲大人。”
亨利骤然一笑,整个人向后仰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地事情,他瞪大了双眼,眼睛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血丝,“可是,你怎么敢啊?!那可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你怎么敢动她?”
69書吧
狄恩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跪在地上不动,好像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像。
“说啊?!你怎么敢?!”
亨利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来气,自已的大儿子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他一时心软原谅了他,把狄恩从高塔之上放了出来,可怎么敢对自已的女人下手?!
亨利冲上去,大手用力抓住狄恩金色的短发,让狄恩抬起头来看他,头皮被拉扯的痛感使狄恩被迫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丝丝悲伤,好像不敢相信自已的亲生父亲会这么对他。
“我……”狄恩诺诺地不敢开口。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胆子不是很大吗?”亨利几欲疯狂,他抓着狄恩头皮手的力道愈发的大了,他恨不得把狄恩整个人都撕碎给艾娜拉陪葬。
“父亲……我不是故意的……”狄恩解释道。
亨利压根就不信狄恩的解释,他如今认为狄恩的一切辩解都是苍白而又无力的,就像谁会又主动听一个疯子的解释呢。
“不是故意的?那你去格拉尔公爵家让他帮你善后,又是怎么回事?”亨利质问道。
狄恩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幽暗光芒,很快他又换上了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父亲的衣角,试图努力挽回父亲的喜爱。
他断断续续地开口,“父亲大人……真的不是我……”
“哼,是不是你你自已心里清楚。”亨利猛地将后手放开,狄恩被力道带着向后跌去,他跌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等待着国王的宣判。
“来人,将大皇子殿下打入水牢,三日后绞杀!”
亨利冷漠地叫骑兵把狄恩拉下去,他再也不愿看见这张脸,这张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他觉得无比恶心,顶着这样一张脸做着他最讨厌的事情,真是可笑!
“不!你们不能动我!我是斯图亚特帝国的皇子!我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狄恩大吼道,不断地挣扎,试图努力挣脱骑兵们的束缚。
可多年以来被囚禁在高塔之上,不见阳光,身体虚弱的大皇子殿下,又怎么会是强大的骑兵的对手?
狄恩被骑兵们牢牢地按倒在地上,锋利的刀剑架在他脆弱、白皙的脖颈上,只要往前一步必定血溅三尺,狄恩所有的举动都被禁止在那一刻……他没有动……他也不敢再动……
“拉下去!”亨利挥了挥手,让人赶紧把狄恩拖下去。
“哈哈哈,不愧是伟大的亨利国王!竟然想要亲手杀了自已的儿子,未来的史书工笔该如何记载您?一个谋逆者,一个弑君者,一个六亲不认亲手杀死儿子的罪人?”狄恩被拖行着大笑道。
他一边笑,眼泪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可笑了!他这一生就像个笑话!年少成名,是风靡帝都的贵公子,权力与尊严几乎唾手可得,他习惯于高高在上的讽刺底下的人,因为他是狄恩·斯图亚特,曾经那个在骑士比赛中获得第一,摘得王冠的强大的剑士。
那时的他,健康,强大,无所不能,如今的他,残破,虚弱,苟延残喘……
真是讽刺到不行。
狄恩看向高台之上的人,亨利背过身,没有回应。
那些议员们说的话亨利早就不放在眼里了,要不然亨利也不会这么多年以来和艾娜拉厮混,把朝廷大事一应交给格拉尔,弑君者,谋逆者他都认了!他是斯图亚特帝国唯一的王!谁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杀!
“哈哈哈,您恐怕还不知道!您体内的毒是我给艾娜拉夫人的!那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父亲大人!她从未爱过你!”狄恩被拖到大殿门口处,朝殿内喊去。
她从未爱过你……
这句话让亨利的心突然一疼,疼痛让他格外敏感。他听不见亲生儿子的质问声,听不见风声,有的只是自已心中一阵一阵的撕扯感,他的身子浑身颤抖,几乎无法直立。
他跌落在王座之上,像穷途末路的君主,但他又比末路的君主多了几分尊贵的体面。
她不爱他,这一点亨利心知肚明,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喝下艾娜拉喂给他的毒药,那是毒,也是他对她的爱。
只要他还是斯图亚特帝国的王,那就够了。
未来,他的陪葬之地,只要有艾娜拉陪在他身边就够了,他们会像以前一样,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注定会在一起的。”
狄恩被骑兵狠狠脱去皇子制服,一路拖行至水牢丢了进去。
他全身都被冰冷的池水打湿,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他感觉自已格外的冷,甚至于他觉得自已都熬不过三天,就会溺毙在这冷冰冰的水流中。
切骨之寒……
他好冷……
母亲……你到底在哪……
狄恩想起母亲死之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
“很抱歉一直忽视了你,其实我家狄恩宝贝才是最棒!”
说完,她晕倒在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母亲,不愿松开,直到他下定决心弑父,却以失败告终,同样的也是被骑兵拖走。
一模一样的结局,真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觉得自已快死了……冷寂的池水不断地吞噬着他的生命,他心口的那股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
母亲……我好困……
我好像要来陪你了……
他很想就这么一直睡过去,就像出生那样回到母亲的怀抱中,温暖,带着母亲气息的余热。
铁链被人拖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从冰冷的池水中拖了起来,他的眼睛进了水,无比酸涩,难以睁开。
朦朦胧胧间,他好像看到了有人从水牢门口走了进来。
男人的声音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放了他,我有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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