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无尽崖的第三十六天,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初雪。
十月二十八日,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度过自已十九岁的生日。
她的身边没有姐姐,没有格拉尔,没有史蒂芬爷爷,没有伊诺,没有狄恩……没有她过去十九年生活中认识的任何人,有的只有艾尔一个人陪着她。
她用手去接那晶莹剔透的雪花,冰冰凉凉的,雪花接触到她温暖的皮肤,融化在掌心里,像一滴泪。
她轻轻吹动那一滴泪,泪滴从她掌心滑落,落入白茫茫的雪地中不见踪影,她转头看向艾尔问道。
“初雪降临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艾尔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柔地将她的长发别到耳后,“是啊,初雪了,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已啊,小凯莉亚。”
“好神奇啊,我没想到这场初雪来的这么快,其实我并不想它这么快来,我希望它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抬头看天,天空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大海,满天飞雪缥缈,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唇边。她伸出舌头舔了舔,雪花像奶油蛋糕上的糖霜一样柔滑,轻盈蓬松,很快就化开。
“是啊,我也希望这场雪来的慢一点,或者永远也不要停,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灿烂,我很珍惜这段时间因为有你的存在。”艾尔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隐隐约约,隐没在风雪中。
他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他想将她搂到怀里,他想亲吻她的额头,他想要听她再喊一次他的名字,他还想她再次对他说出那句话。
“格拉尔。”
“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过完每一天。”
他是艾尔,也是格拉尔,因为担心凯莉亚所以偷偷跑进无尽崖保护她的胆小鬼,他怕她被别人欺负,怕她一个人出不来,怕上次见面就是永别,只能一个人默默跟在她身后,当他看见凯莉亚被狼王压在身下时他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反杀了狼王!
这个小女孩,远远比想象中的要更勇敢和坚强,而他只是个懦夫,他甚至都不敢告诉她,他就是格拉尔,他怕凯莉亚会赶他走。他在爱情面前一败涂地……他注定只能当一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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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握紧了手,一动也没动,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凯莉亚的身边,抬头望着这场初雪,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初雪,他只想陪在她心爱的人身边好好度过这段时光。
他问,“凯莉亚,你幸福吗?”
“幸福?或许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在父亲母亲怀抱里撒娇的时候,我曾感到过幸福,又或许是我曾经遇见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他给了我这世界所有女人都渴望的一切,他宠爱我,把我庇护在自已的羽翼之下,给我全世界最华贵的珠宝最漂亮的裙子,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我以为,这是幸福的。”
艾尔追问下去,“然后呢?”
凯莉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这不是幸福,他只是想把我驯化成他身边的一条狗,闲着无聊了就宠爱有加,当真正面临危险时,一条狗怎么比得上一个人?”
“我时常怀疑他对我到底有没有爱?还是这一切都是他装的太好给我设的一个局?”她转过头,眼睛盯着艾尔,反问道。
不……不是的,我是爱你的,凯莉亚,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你。
我曾经以为我再不会爱上任何人,但是是我的高高在上让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也让我彻底地失去了你。
我爱你,凯莉亚,只是我不懂如何去爱你。我的母亲告诉了我爱人的错误的方式,我该怎样去爱你才能让你开心?
求求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艾尔在内心疯狂地咆哮,他想把心中的想法不顾一切地说出口,可他做不到!他无法说出那三个字,那三个字就像一道枷锁牢牢地把他的心困在了原地,无法动弹,无法挣脱。
他苦涩一笑,回道,“或许那个人是爱你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呢?”
“不管了,都过去了,以后再次相见注定是敌人。”
她转过身,继续看向山洞外的景色。
雪依旧下着,甚至下的更大了。如倾沙般,铺满整座森林,她的脸被冻得通红,她搓了搓手心试图汲取一点温度。
艾尔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回去吧,外面冷,我可不想我走的前一天你生病了。”
“嗯嗯!”
她裹紧黑色外套,跑回山洞里,继续窝在她睡的草堆中,艾尔在一旁整理明天应该留下的东西,外套,匕首,火折子,水,肉块……他恨不得把自已身上所有东西都掏空留下来给她。
他实在是不放心凯莉亚,他害怕……到他也不得不回到那个波谲云诡的权力斗争中去厮杀,毕竟他对外的说法是,格拉尔公爵被刺客刺杀,回老家养伤去了。
他不在帝都的这一个月……也不知道帝都发生了什么新的变故了吗?他舍不得她,但是为了凯莉亚以后回到帝都再无人敢欺负她,他必须提前回去做好安排。
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拱手送上。
等凯莉亚熟睡后,他低头如蜻蜓点水般,吻在她颤抖地睫毛上。
就像是一场梦。
听说初雪的时候,任何谎言都会被原谅。那么,他隐藏身份来到他的身边,万一哪天她知晓了,或许也能原谅他呢?
“凯莉亚,生日快乐,愿你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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