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渚清在为薛素启蒙后,这个脑瓜子不太好的孩子整日抱着几本书进行抄录。
“傅先生让你抄的。”
在私院里女子趴在书桌上,玩绕着自已的头发无聊地问道。
眼前的薛素腰背挺直握姿标准地擒着毛笔书写。
“不是啊,是爹带我去知行院里的老人说的,他们说什么..书抄百遍,其义自现。”
女子听后立马直起腰哭笑不得道:“儿啊,…唉..罢了,来,让娘看看你写的怎样。”
女子走到薛素身后拿起他抄写下来的抄本,看着眼前连蚯蚓它娘都不认识它的字体十分艰难地开口道:“你不愧是你爹的儿子。“
“真的吗?那我要让我爹赶紧看看。”
女子按住薛素的肩膀道“不急,儿啊,你想不想看看你爹以前给我写的信?”
薛素来了兴趣,孩子总会对上一辈的事情有莫名的好奇心。
69書吧
女子哼哼地笑一声,伸手一挥,一沓子纸飘散在地。
薛素捡起地上的几张纸,看着纸上与自已如出一辙的信一字一句的说道:“见..字如..面,秦姑娘近日可..还安好?这几日军中战事紧急,姑娘的信件…虽早已展读,但却迟迟没找到…时间回信,还请秦姑娘见谅。”
女子听到薛素一字不差地读下来,颇为震惊,要知道这堂堂就将军的字以前都是当过军中密文传递的,自已每次看他的信都是满脑子黑线。
“你看得懂?”
“?为啥看不懂?”
薛素将信件和自已的抄本对比一本正经地说道:“娘,你看,我爹写的字多像我。”
女子听后苦笑一声,不过又思考了一下发现不对,哐当一下对着薛素的头顶来了一下。
“娘为啥啊?”
女子无奈地想解释可解释起来太麻烦索性说道:“不为啥,手痒了。”
薛素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委屈地百思不得其解,他揉了一会后又疑惑问道:“娘,你不是说我爹没读过啥书吗?为什么他写的信那么不像呢?”
女子坐在石椅上托着下巴看向薛思昌私房方向眉眼带笑道:“你爹当时啊,知道自已不会写信,怕到我这儿闹笑话,所以就请当时行军的文官帮忙想几句文绉绉的词。”
之后女子低头,回忆夹杂着当时的情绪一点一滴流露在女子的眼眸里。
“但你爹还算是个老实人,除了开头这几句话是别人说他写之外,其余那大老粗的白话都是自个儿想的,你再往下读读”
薛素又捡起纸信念道:“秦姑娘,那时咱们在沪水河再见时,其实我有很多话都想跟你说,但却不知该怎么说。与你分别后,在战场我被东域赵立的长矛刺穿身体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想再见一见你,可能是这念头太过强烈所以我才活了下来,如今行军迅速,但我总会在夜晚里对着军帐里的灯火发呆,也总会想起我们刚见面时的样子,那时我只是个扛旗的营兵,你每天都会教我识字,你总说我很笨,我自已也知道,你还说以后要是那个姑娘嫁给我,生的儿子也一定会跟我一样笨,我想也是的…..秦姑娘..我不会韩延的那些讨女子开心的话语,我只是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又想见你了。”
薛素读到最后时女子的笑容温婉。
薛素瞧这上面的一字一句实在不能把自已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爹结合在一起,于是他问道:“我爹年轻时看着也有点傻啊。”
女子噗嗤笑出声,摁着薛素脑门道:“你敢不敢当着你爹面说啊?”
薛素连忙站起身摇摇头又问道:“可为啥现在我爹除了你很少对别人有笑脸色。”
女子沉默下来随后站起身又看向了那个方向,双眼低眉叹息道:“当年的少年郎终是会变的,抗旗的大头兵变成了如今的九将军,可那些当初的兄弟却成了万骨枯,那些人死去却永远活在了他的心里,如同利剑般悬在他的头顶,每每想到又怎能安心?”
随后女子握紧拳头依稀不舍地说道:“我真不知道,如果我也走了,那个傻子会变成什么样。”
女子摸了摸眼角抱起薛素坐在自已的腿上道:“乖儿子,你想不想知道你爹是怎么从大头兵到现在的九将军的?”
薛素立即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可是在云深历年的一桩天下大事,当时咱天子的实力也才刚刚站稳,你爹还只是三王爷帐下的营兵,他随三王爷一起镇守东域的匣关。因为左翼前线吃紧所以将大部分兵力调了过去,谁知道东域突然急转矛头冲向匣关。当时东域兵力基本来了一半大约十万兵马左右,而匣关只有区区不到两万人。当时援兵至少要四日到达,而三王爷接到的还是死守的死令,咱那三王爷在当时十分厉害,说只要守住,活着的都是他的亲兄弟以后封侯拜相….”
“守住了吗?”
女子掐了掐薛素的肉脸,看着他的那股傻劲无可奈何道:“当然守住了,不然哪里来的你?”
薛素又问道:“所以最后只有三王爷和我爹活下来了吗?”
女子摇摇头说:“当然不是,但活下来的不到百人,你爹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为了就三王爷险些丧命。”
“那我那些三叔四叔五叔他们去哪了?我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向他们要压岁钱?”
女子笑道:“你这小子,算亲戚的时候脑子怎么灵光起来了。”
但笑言过后,女子惋惜道:“那几十人在之后几年里都已死绝了,从匣关里出来的如今只剩你爹和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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