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本来就不大,有点啥事儿大伙儿来得比风还快。
我和老乐还没挪脚呢,那边就传来了哭天喊地的动静。
“儿子!”
张天的爸妈好像失了魂,冲过来对着风平如镜的江面悲嚎不止。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连我心里头都不落忍。
这时,村长也领着人来了,组织了几个水性好的下去捞人。
为了安全起见,大伙儿都在腰间绑上了麻绳,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水底是啥情况,万一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救援的人也是一波一波地上来,可终究是啥也没发现。
张天他妈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看得人心里头不是滋味。
“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儿子的!”
突然,张天妈跟头疯了的母老虎,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心里本来就愧疚,被她这么一说,更像个木头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扫把星,你来这里干啥,是你把我儿子害死的!”
她的怒火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根本停不下来。
老乐想帮我解释两句,可一看大伙儿那异样的眼光,就知道现在说啥都没用。
“够了!老张家的,你少说两句!”
幸好,村长老谢站出来阻止了这场闹剧。
他看了大伙儿一眼,说:“情况大伙儿都看见了,孩子应该不在这里了,说不准已经飘下游去了,看来,只能让老徐太太来了。”
他口中的老徐太太,那可是后屯的‘顶香’的,也就是大伙儿口中的出马仙。
平日里,谁家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她瞧瞧。
要是惊吓导致的,她会写一道聚魂码,回去一烧就好。
而且听说她家那趟仙儿可厉害了,看事儿极准。
可老徐太太却有个让人诟病的地方,那就是‘嘴黑’。
啥是嘴黑?就是有啥说啥,绝不瞒着掖着,用现在的话说是情商低。
虽然大伙儿也都清楚,那是出于仙家点化,可跟她自身那性格也是分不开的。
在等老徐太太的时间里,张天妈跟盯上了猎物似的,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我,依旧喋喋不休地骂着。
我刚想反驳两句,村长就过来了,说:“大黄啊,你别在这儿卖呆儿了,先回去吧。”
“我不走!又不是我害死张天的!”
我可没那么傻,现在离开的话,岂不是坐实了我心里有鬼?
倒不如留下,看看这老徐太太到底能说出个啥来。
不一会儿,在大家心急如焚的期盼目光中,‘大仙儿’老徐太太终于踱着步子,慢悠悠地来了......
大伙儿赶紧自发地分开一条路,就像是迎接啥大人物。
张天的父母更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求她务必好好看下,他们的宝贝儿子究竟在哪里。
如果不幸遇难了,就帮忙看看尸体沉在哪个地方,怎么才能捞出来。
老徐太太捋了捋花白的头发,倒也不急着开腔,先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我也在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知为何,我被她这一看,有点儿发毛,觉得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这老太太的双眼特别明亮,用东北话说,那就是“亮的发贼”,跟夜猫子一样。
动手前,老徐太太还跟村长讨价还价呢。
“老谢啊,这香火钱咋算啊?”
村长还算有点儿正事,赶紧打圆场:“哎呀,都是一个屯子的,黄不了你的钱,救人要紧!赶紧的!”
张天父亲一听,为了表诚意,把兜里的两百块钱掏出来,算是预付款了。
老徐太太也没客气,直接把钱揣兜里,然后点燃一根香烟,自顾自地抽着。
顿时,现场变得非常安静,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大伙儿都明白,这是在请仙儿呢。
说起出马仙,那可是有两类:一类是坐家打卦的草神,另一类就是像老徐太太这样走南闯北的大仙儿。
有时候在外头遇到麻烦,不可能随时给堂子上香,这时香烟就成了与仙家沟通的桥梁。
“嘿哈!”老
徐太太是文堂子,动静倒是不大。
一根烟还没抽完呢,就哆嗦了两下。
看样子,应该是仙家落马登科了!
这一下子,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大伙儿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她咋说。
“哪位大仙落马,报个号吧!”村长老谢开始盘道。
“徐家大堂人马教主,胡天霸。”老徐太太眯缝着眼,含糊不清的回答,懂行人都知道,这是半阴半阳的状态,仙家上身,说的话那都是灵验得很。
老谢哪还顾得上客套,直接问道:“天霸老仙儿,您可得给咱好好瞅瞅,张家小子全指望您了!”
69書吧
说完,他连忙朝张天的父母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磕头求仙。
张天爹妈眼泪汪汪的,哪还顾得上啥面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跟捣蒜似的连连磕头,嘴里哀求着:“老仙儿,求您救救我家张天吧!”
“别急,先报报小童子的生辰八字。”老徐太太慢悠悠地说。
“八零年,四月二十,下午一点生的,叫张天!”张天他爹几乎是哭着报出来的。
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儿子八成是没了,现在就想着赶紧找到尸体,说啥也不能让儿子成水鬼。
老徐太太眯着眼掐算了一番,叹了口气:“小童子生于未时,命盘上看,今年腾蛇临赤口宫,这是有冤死鬼来撞啊,本来去十字口烧点黄纸就能破了,可惜,可惜……这也是他命里该有的一劫啊!”
周围的人听得一头雾水,跟听天书一样。
但我心里泛起波澜。
因为爷爷去世后,留了一堆风水,占卜之类的书。
我虽然看不懂,但“腾蛇”这个词儿,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属于六壬命盘——地盘里的名称,其中还有玄武,金星,白虎,朱雀啥的.....
看来,老徐太太供奉的是道家仙。
“老仙儿,那您就赶紧说说,我儿子到底在哪儿,我得让他入土为安啊!”张天他爹哭得像泪人,跪在地上,就盼着老徐太太能给指条明路。
哼!石榴木命的小童子没死,就在下游挣扎呢。
再晚点儿,那可就真完犊子了!
突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清清楚楚,就像是有人在我灵魂深处说话。
更奇怪的是,那声音还催着我,让我别怕,大胆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