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言侃侃而谈的正欢,门开了,花池惊奇地觉得那扇门似乎不是被人推开的,而是凭借自已的意念自动打开啊。
白发鹤颜的老者走进了这间破旧的屋子。
69書吧
他没有任何停顿的走了进来,眼睛丝毫没有斜视,哪怕沉默的僧人喜笑颜开,高谈阔论的承言手舞足蹈。
他只是嘴角上扬的肃穆地一笑,径直朝花池走来,双手合十,嘴里念着。
“阿弥陀佛”。
“五叔! ”他说的是赤州话,虽然带有浓重的口音,但听起来似曾相识,却记不得从哪里听见过。
花池急忙站起来回礼,“大师。”
大师略微欠身,向花池在此一拜,“ 大司马能够义无反顾的前来平乱,是党武关百姓的幸事。 ”
花池发现方丈的眼睛长时间地盯着他却充满了坦荡,不仅没有丝毫的嘲讽甚至可以能感觉得到慈爱。
他如同亲密的长者,和蔼地示意花池在榻上坐下,自已也坐了下来。
中年僧人则站在方丈的身边,但稍微靠后一点。
刚才还停留在他的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连眼神都恢复了之前的空洞。
“听说近日雒京喜爱饮茶。 ”方丈说道,“我已经叫人准备了一些,虽比不得贡茶,我也算入得了口。”
“多谢方丈!”花池在心中嘀咕,这饮茶消遣在雒京也才流行不久,没想到一个久居边陲荒漠的老和尚也知道,而且刚才闻那茶香,竟半点不比雒京城里的差。
“知道你喜欢饮酒。”方丈终于转头,目光落在承言身上,“但今天恐怕是无法让你得偿所愿了,寺里的酒都用来入药了。 ”
他面带微笑,但是肃穆的眼神里带着和蔼的光,似乎是将这世上的所有人当成自已的孩子,倾其所有的爱护,爱惜着。
“ 哈哈,方丈大师,瞧你说的好像我是个酒鬼,一天不喝就过不了日子一般。 ”
承言的性格真是他遇见的人里面最好的,无论是谁,他都能说上两句,总是给人带来欢愉和阳光
花池挺直了身子坐在榻上想着。
“老衲还以为你当着五叔的面会说你从来也不喝酒呢!”
“其实也对。 ”承言笑着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壶,“我喝酒如同饮水,所有算不得喝酒。”
说着打开壶盖,一股酱香酒气扑面而来,他也不客气,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方丈笑了起来,并把承言的说的话用胡语说给中年僧人听,僧人瞪着眼睛惊奇的看着承言。
“说起来对于饮酒这件事件老衲应该表示感谢,要不是你经常身上带着酒,关键时刻给僧人灌下,让他们把有毒的水和食物及时呕吐出来,救了他们性命,现在的鹿马寺早成了一片孤魂野鬼游荡的废墟。 ”
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僧人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茶盘,上有几盏淡青色的茶杯,一碟看起来做的不错的藕粉糕。
“五叔,请便! ”方丈和蔼的说道,“这是沙弥今早新挖的莲藕,磨成粉做成的藕粉糕,五叔尝尝,可还可口。 ”
“多谢方丈大师。”花池拿了上面摆的最方正的一块。
藕粉糕,他在大司马府一向不怎么爱吃,总觉得他干巴巴的,嚼起来没滋没味的。
可方丈极力推荐,在这么个荒郊野岭的沙漠,能有吃的便是不错了,想着不管好不好吃都是要大力赞赏的。
面带笑容的放进嘴里。
软糯且有嚼劲,淡淡的香甜却不至于烦腻,花池惊讶的瞪大眼睛,又怕失礼,掏出手帕轻适嘴角。
方丈和承言闲聊了一些党武关的琐事。
方丈询问花池来到党武关是否有不适应, 这里风沙猛烈,天气阴晴不定,日夜温差大,有没有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
话题琐屑至极,闲聊的语气却和谐温馨。
像极了在拜访身处远地的长辈,长者慈爱,晚辈恭敬,家长里短,谆谆教导。
只是似乎与这战争一触即发的危险环境格格不入。
屋子外面十分安静,让人很难相信这曾经是香火鼎盛的寺庙。
然而静谧降临了,战争却没有随之结束,依旧凶残的出现在任何地方。
陷入恐慌的人们在荒漠戈壁四处奔逃,却没能逃脱灾难的毒手。
或病死或饿死,或者可能被隐藏飞禽走兽袭击而再次面对生命的凋零。
寺院内的厢房里挤满了染病以及受伤的百姓,他们从恶魔一般的羯月人的手里逃脱,却逃脱不了将死的命运。
花池不明缘由地被方丈泰然若定神情所吸引了。
他仔细观察着这位对他慈爱怜惜的长者。
他穿了一袭白袍,从上到下都只有这一种白色,是一种质朴又神圣的白,似乎能将人的灵魂清洗,变的纯粹干净。
他应该有一些年纪,估摸着大约有六七十岁。
但他素雅轻淡的脸上几乎看不着几根皱纹。
只能从他庄重的神情,几乎全白的发须中判断早已经过了耳顺之年。
他脸形方正,嘴巴大小正好,牙齿颇为整齐。他的鼻子高挺,鼻翼宽大,颧骨高。
然而仔细瞧他脸上的神情之所以严峻肃穆,则完全是因为黑黑的粗眉下面的那双深邃的眼睛。
深邃的眼窝黑色的大眼睛, 目光平稳坚定,虽说不上冷淡,但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方丈进门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
像是他第一次入宫面见国君,那种气势有天生的压迫感。但方丈比起国君又多了几分慈悲。
方丈说话的语气低沉,中气十足。无论是赤州话还胡语都字正腔圆,有条不紊。
然而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身上那股威严之气,像是真真正正的皇家贵族,或者说更有王者的气质也不为过。
这战乱纷争的世道,人人自危,今天称王明天可能已为阶下之囚。谁又说得准方丈他没准真的哪个王公贵族呢。
然而花池觉得在他威严的外表之下,应 该还有许多人所共有的人性之处。
方丈在听承言厚着脸皮侃侃而谈之时,始终面带慈爱的微笑,对所有人都有无限的宽容之心。
然而花池隐约觉得他身上还有种东西,只 是说不出来是什么。
而这种东西又吸引着他,让他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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