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不是!”阿虎赶紧摆手。
“哪家的姑娘啊?你认得吗?还是说,今天上街遇见的?”
“不是,真不是,”阿虎四周望了望,“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师兄哦!”
“什么事不要告诉我?”
冰冷的声音响起,阿虎浑身一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虎转头看着那披着狐裘、拿着烟枪的男人,摇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什么都没有。”
银辉扬了扬下巴,“别在这杵着,快去干活。”
阿虎无奈地垂下头,“好的,大当家。”
“去把舞台拖了。”
阿虎朝舞台看了看,“今天有表演吗?”
银辉点头。
秋月馆中,固定的日子都会有表演。阿虎来的这几天,倒是看到两次。
不过他听黄大说,馆中的镇店之宝,就是红拂姐姐弹的琵琶。
江湖上有不少关于红拂的传言,比如某权贵为了听红拂一曲散尽千金,又比如某画师画下红拂倩影,一夜声名大噪。
最出名的,还是还是某文士酒后所写的那句诗:红拂一曲天下醉。
这诗不仅让红拂名扬天下,更是让秋月馆也变得声名远扬。
但是现在红拂隐退了,鲜少在客人面前出现,想要听她弹一曲,比贫民百姓见皇帝一面还难。
阿虎拉着红拂的衣袖问道:“今天是红拂姐姐表演吗?”
红拂笑着摇摇头,“不是我。”
“真可惜,希望我有机会听见红拂姐姐的琵琶。”
红拂哄着他说:“好,有机会一定弹给你听,只弹给你一个人听!”
69書吧
“哇,姐姐果然对我最好了!”阿虎开心地巴不得扑在红拂身上,但是看了看一边冷脸的大师兄,他还是忍住了。
阿虎忽然压低声音问道:“红拂姐姐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红拂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阿虎摸摸鼻子,“我听楼里的姐姐说,要是哪天遇见真心爱着的人,就赎身不干了。红拂姐姐既然不接客了,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的人?”
红拂闻言,眼里多了些许落寞,“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没药医。”
银辉喷了阿虎一口烟,冷着声音说道:“聊完了没,快去聊完干活去!”
“哦。”阿虎拿着墩布,老老实实去打扫舞台。
酉时三刻,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客人。
黄大将舞台周围的纱幔放了下来,灯笼也吹熄了几只,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处比较明亮。
不一会,一个浅色衣衫的人从后台走上纱幔围着的舞台中,他将一只小木箱放在桌面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阿虎端着一碗煎蛋面在角落坐下,就听见舞台上一声轻咳,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贞元中,有张生者,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或朋从游宴,扰杂其间,他人皆汹汹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能乱。”
阿虎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黄二问道:“这是,说书先生?”
黄二点头,“对啊。”
“我以为只有茶馆里面才有说书先生呢。”
“这个先生,可不一样。他在我们这说书三年了,虽然每月只有初一会来,但每次都是座无虚席。”
阿虎有些吃惊,“这么厉害?”
“对啊,你听听,他讲的是什么?”
阿虎又往下听了几句,然后回答道:“《莺莺传》?”
“对!你小子还懂得挺多。”黄二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先生,特别擅长讲爱情故事。每次他一个故事讲完,满堂男子沉默、女子落泪,好不令人动容。”
“啊?据我所知,青楼都是让男人忘记烦恼的温柔乡,这说书先生讲个男人始乱终弃的故事真的不会影响生意吗?大师兄居然会同意?”
“嘿嘿,从我个人来说,我也不太理解。但是,这是二当家的意思。我们这虽是风月场所,但并不是只会做皮肉生意,我猜二当家想要的,是给馆内每个姑娘都找到容身之处。”
阿虎听了,不由呆住了。
黄二在阿虎耳边小声说道:“悄悄告诉你,每当这个先生说书结束后,馆内被赎身的姑娘数量都会达到当月的高峰。”
阿虎咬了一口煎蛋,“原来如此,红拂姐姐真的是有大智慧的女子!”
黄二得意一笑,似乎在回答阿虎的话:那是自然。
阿虎把最后一口汤喝完,转头看向舞台。
那先生的声音极富感染力,本来喧哗的人群,逐渐都安静下来。而且他那随身带来的箱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道具,可以把马蹄声、人走路的声音甚至是风吹树枝的沙沙声都表现得惟妙惟肖。
听至崔莺莺被始乱终弃处,台下已有人小声呜咽起来。
阿虎再次低声问黄二:“你可知道那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黄二抓着毛笔摇头晃脑,“芳馥先生。”
“芳馥先生?”
“对,听闻他用说书挣来的钱,养了很多个流浪孩子,还在乡下设立私塾教孩子们读书,因其品德高洁且知识渊博,所以大家都叫他芳馥先生。他为人十分低调,每次来我们馆里都蒙着面纱,据说只有大当家和二当家见过他的样子。”
听到这里,阿虎坐不住了。他想看看,这个芳馥先生的真容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悄悄绕道后台,站在不远处通过两条纱幔的间隙观察里面的人。
纱幔的遮挡下,那人的身影模模糊糊,但是依稀可以判断,是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
忽然,一阵穿堂风过,纱幔轻轻飘起,阿虎又在空气中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
阿虎顺着纱幔的间隙看过去,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心却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难道说,这个说书先生,居然是梅思乾?
“梅思乾就是芳馥先生?”阿虎小声嘀咕道。
自从有了这个猜测之后,阿虎越看那模糊的身影感觉越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像。
阿虎的心跳骤然加速,嘴巴也有些发干。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纱幔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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