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的驶进车站,杨夏站在人群里,下车的人忙着搬行李。
而她,除了上学的时候搬过行李,任何时候都孑然一身。
两点多的太阳很晒,杨夏带了顶白帽子,好热。
跟着导航找到订好的宾馆已经两点四十了。
杨夏没有乘坐出租车,很久没回来了,她打算看看。
县城有很多新开的小店,很多建筑已经翻新,又建了很多建筑。
因为车站在城外围,所以周边的变化明显
杨夏顾不上休息。
“夏夏,终于肯给爸爸打电话了。”对方的声音谄媚。
和记忆里的杨盛翙判若两人,岁月还真是无情呢。
“见一面吧。地点在MY饭店。”
杨夏像是陈述谁的命令,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三点半,杨盛翙已经在了。他收拾的干净,坐在杨夏订的靠窗的座位上。
杨夏一身白衣,没有化妆,洗了脸就出门了。
父女相见的氛围硬生生像极了两个内向的人相亲那种氛围。
“好久不见,夏夏,我是爸爸。”
早上和之前对话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这声音,温和,有礼貌,还很从容。
杨夏不语,爸爸啊,真是,久违了。
真敢说啊!
“没多久,距离上一面也就差不多十年。”
杨夏面无表情。
多久没这么烦躁了。这辈子都没怎么对什么感到烦过,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却根本不想看见。
自已这是怎么了?
“夏夏,爸爸忙,没时间。”杨盛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已的失职,还在找补。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杨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过的很好。
“嗯,我也忙,所以快说事。”杨夏声线冷硬。
“别生气,我找你是想再活几天。”杨盛翙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连眼神都有些阴森,却也看得出落寞。
“什么意思?”杨夏不解,又有些错愕。
“我知道我没管过你,现在所作所为很无耻,但我就是自私,我和你妈一样,都只有自已,自已之外,都不重要。”杨盛翙苦笑。
“现在想想,对你太残忍了。”
“说事,过去的不重要。”杨夏有点不耐烦。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执着于过去呢?再怎么回忆,再怎么后悔,时间不倒流根本没机会,还不如专注当下,吸取教训,坚定的往前看呢。
“你知道我醉心于学术研究,我无法爱上学术研究之外的一切。从工作开始,我就把自已天天关在实验室,沉迷在资料库,我夜以继日,一点小进步我都会兴奋的多做些研究,我不着急,一点一滴,我没日没夜的积累啊!”
杨盛翙渐渐兴奋,声音里的怒意毫不遮掩。
“就在半个月前,我成功了,我成功研究出国内顶尖的机械技术,我从大学到现在,我十几年如一日,我终于熬出头了。”
喜悦和愤怒交织,他眸子渐渐发红,整个人有些癫狂。
杨夏大概猜到了后续了,他研究成果应该是被盗了,他无法通过自已取得,对方背景太过强大,他花光自已的积蓄争,最后自已一败涂地。
“可是啊,可是肖皓阳,肖皓阳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他和我共事多年,偷取了我的成果。
我的图纸,我的手稿,不知何时被完全复制,我十几年的成果毁于一旦,那个出生一举成名。
我向上级反映,上级说要证据,我拿出的原稿和肖皓阳的一样,那帮人说有可能是我抄的。
我气啊,我怒啊,我直接气急攻心进了医院,随后实验室一纸停职待命怎么压垮了我。”杨盛翙声音颤抖,可见气的不轻。
杨夏默默把水杯推到桌子中间,从包里拿出几颗爱吃的糖,放在杨盛翙手边。
她什么也没有说。没有经历过,这种愤怒肉眼可见,却不能感同身受。
但是有点心痛,不管是谁,自已呕心沥血做出来的东西,被别人毫不费力的拿走,总归都是崩溃的。
像这种大的研究,十几年浪费掉却两手空空的,尤其杨盛翙这样的,是真的会逼死人的。
“我花钱,我上诉,我找律师,动用我这些年来所有的人脉,最后全都扑空了。律师听到对方是肖皓阳时说我是疯子,我的那些人脉听到对方名字时,都说爱莫能助。”
杨盛翙似是气急,目眦欲裂,杨夏有些害怕,周围人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
“所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杨夏抿了抿嘴。
自已只不过一个小小设计师,大学刚毕业报名了法考,因为她保研,报名已经生效,过些天就要考试。八月一过,法考即将来临。
所以,自已怎么才能帮到杨盛翙?几乎不能。
“我打听了,肖皓阳和他弟弟肖灿阳,俩人都有自已的企业,肖皓阳可以躺着赚钱,但是偏生喜欢我弄的东西。他家大业大,地位高,人脉广,权力更不用说。我知道胳膊掰不过大腿 ,我甚至连胳膊都算不上。”
杨盛翙冷静下来,整个人透出发泄完什么都不能改变的死感。
“我昨天用最后的钱,赶回来,来这里,已经做好了下去陪父母的打算,我这一生也不亏欠谁,我喜爱学术,我放弃家庭,放弃你,没体验过爱情,没体验父女情,我这一生终了,也会落得个薄情寡义,不知悔改的臭名。”
他说的苦涩,杨夏有些头皮发麻,这于他是绝路吗?
“我,只是想见见你,嗯,就见见你。”他起身要离开。
“先坐下吧。”杨夏开口,声音里没有起伏。
桌子上的菜已经凉了 谁也没有动筷子。
“你,你先拿着这张卡,没有多少钱,只有十万,是我这几年攒起来的,密码是小时候家里的房门密码,你先,先租个房子,或者在乡下买房子,安顿下来。”
杨夏最终于心不忍。
“这一切乱七八糟,但做过的事一定有痕迹。你收集一下你的证据……”杨夏缓缓的说。
“没用的。”杨盛翙很有耐心的听杨夏列了一大堆,嘴角竟然带了微笑,居然有了慈父的样子。
杨夏无感,只是人间百态,不忍心看和自已有着血缘的人凄凄惨惨。
“你十几年的光阴,你的青春期,你的热情,你的爱,不都浇灌在那一张张图纸上吗?既然确定原创,总有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旁人无法盗窃去,不妨为自已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杨夏很真诚,我们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因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69書吧
杨盛翙收了卡,说了对不起,然后落寞离开。
另一边,闻湛拿着周悦然收集的资料,看着坐在不远处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助理,深感无奈。
他的姑娘要是这么脆弱,如何撑得过水深火热的那些年。
昨天早上,肖晨夫妇约顾女士见面,顾女士提前向钟亭说了,但人久久未归,后来去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昏迷许久,手机不知所踪。
肖晨,肖皓阳和肖灿阳的爹,纵横商场多年,可以说巨头人物,与闻家实力不相上下。但是夫妇俩人在M国游山玩水,根本没有在国内。
这一切的指向,都是肖灿阳和肖皓阳。
闻湛翻着文件,一字一页的看,“果然是你。”闻湛笑了。
小人手笔太多了,碍于强大的背景,许多人只敢忍气吞声。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闻湛起身,走到周悦然面前。
“桌子上有纸,自已擦擦。眼光很好,下次不许再看了。”
闻湛头也没回,肖灿阳,我们,该清账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