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跟我徒弟有关系吗?”
云野仙尊的眼眸染上冷色。
“唉,谁知道呢,我就是跟你随便聊聊,毕竟在这唯一跟我聊得来的就是你了。”
鹤归的表情变得惆怅。
云野仙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恐怕不是聊得来,而是他一般懒得搭理就任由他喋喋不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他逐出大门吧。
这可是每次宗门大比鹤归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乐子了。
“你说这虚无缥缈的天道真的存在吗?”
鹤归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额前的几缕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世间万物运行有规,便有天道。”
“你也就这些话可说了,那行,换个话题,你该兑现承诺了吧?”
“什么承诺?”
云野仙尊不紧不慢地倒茶。
“呵,你家弟子可输了。”
“输?大局未定,我可不止这一个弟子。”
鹤归‘唰’地一下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该不会想耍赖吧?”
“正人君子,从不行苟且之事。但……不代表我要吃亏。”
云野仙尊一脸正直。
“行,比,反正大局已定……”
鹤归顺走了桌上的一壶茶,大摇大摆地往屋外走。
上好的玉龙井不喝可惜了。
云野仙尊摇了摇头,饮完了杯中仅剩的一点茶水。
天道么,已然降临。
林栖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不大安稳。
她的视角有些奇怪,眼前是一片树木青草,绿意盎然还有枝丫遮挡了部分视线,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过树叶照进,有些刺眼。
偏转一下头能看到身上柔顺的羽毛,她是……一只鸟?
没等她适应梦中的新身体,顷刻间天色暗了下来乌云密布。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劈下,原本前面的一大片树林被劈成灰烬,流露出被烧焦的地皮。
林栖离得近羽毛都被烧卷了,正准备展翅逃跑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开天门!否则老娘今天就弄死你!”
一道气势汹汹的女声从那片被烧焦的空地上传来。
林栖偏过头只能看到她青绿色的背影,手里提着一把泛着绿光的剑,方才的雷电大半都被吸收进了这把剑,上面还残留着闪电流蹿。
她昂着头,像是在和天道对话。
浓稠的雷云越来越多在她头顶聚集,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如此一对比墨瑜和洛景承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够看。
“你想灭世祭天成全你自个儿,还得看老娘答不答应。”
绿光一闪,林栖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云端之上,绿光与紫电相击,丝毫不输气势。
我嘞个乖乖,跟天道硬刚啊。
但林栖看戏感叹还没多久,大半天雷被抵挡剑缝里还流出来一点。
仅仅是这一点点就有了毁天灭地的威力,眼睛一眨满目荒芜,甚者妖兽精怪还来不及哀嚎逃窜就已经换做了一团灰烬。
现在的林栖大概只剩灵魂了吧,她上一秒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焦香呢。
真是神仙打架,小怪遭殃啊。
“生灵之剑!”
一剑既出,万物复苏。
天光乍现,黑云之中生生被劈开了一道口,内里是一道耀眼的金光,林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袭来,四周的疮痍不复,绿意渐生重新繁茂。
唯有她身下的山坡没有丝毫变化。
金光深处没等她窥伺更多,灵魂便沉入了这片荒芜的土地。
林栖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朦胧被清亮代替,她的静静望着木质房顶,最近做的梦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那个女人是谁啊?总感觉她的背影好像在哪见过,要是能看到她的脸就好了。
林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房门被轻叩了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师妹,今天可是你的比试,都这个点了你还不准备去啊?”
门外是陆淮遥的声音。
吵吵闹闹的。
林栖翻了个身,还不准备起来。
“你们先去吧,替我打探好敌情。时机到了我自会去。”
她把枕头蒙到头上,说得含糊不清。
门外的人却能立刻会意“那行,你可别临阵脱逃啊,就算输了咱还能赛后敲闷棍呢。”
“啊!”
一道痛呼声响起,林栖猜他应该是被二师姐敲了脑袋。
“陆淮遥!别带坏小师妹!”
“这明明是小师妹教我的。”
他小声嘀咕一句。
外边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应该是走了。
林栖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这次梦里是一片黑暗,她试着往前走,可前方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耐心一点点被消耗殆尽,她干脆原地躺下。
“这是最后一次了,活下去吧,不管有多难。一切的终结就交给你了。”
无尽寂静中一道女声格外突兀。
林栖一听便发现这道声音与她自己的声线高度重合,但她既没开口,也不会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最后一次?交啥?给我吗?
这种话不说清楚的最讨人厌了,只不过有点怀疑是她自己还不能诅咒。
但与其纠结一个没头没尾的谜题耗费脑细胞,不如多躺一会,要知道的总会知道的,不知道的纠结也没有意义。
黑暗之中她又睡着了,恍惚中她听到了很清浅的一声叹息。
现实之中她醒了,然后她就听到了屋外的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
不急不缓。
有些耳熟。
我去,开始比试了!糟糕,要迟到了。
林栖火速下床急急忙忙地穿鞋往外奔。
一路狂奔她还能听到路人对别的擂台赛事激烈的评价。
“不愧是云祁啊,两场下来剑没出窍,一招制敌”
“之前还听说他和极天宗洛景承是并肩的两大天才,可昨连那玄云宗的都没打过,枉费此名啊……”
“也别这么说,他前几场还是很精彩的。对了,打败他的那人叫啥来着?”
“陆淮遥!”
林栖狂奔路过还不忘回吼一声,替三师兄正名。
“阿秋!我怎么感觉有人在叫我呢?”
陆淮遥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疑惑道。
“小师妹人呢?还没来?”
江瑾年来回张望。
“不知道啊,不过放心吧,这恰恰说明了小师妹有绝对的信心。”
全场最淡定的估计除了他还有台上那个了。
一上台就盘腿坐下打坐去了。
一身白衣,面容沉静,看起来很安详,好像走了又一会了。
这是林栖见他第一面的深切感受。
“来了来了”
林栖风风火火地站上擂台,弯着腰扶着膝大口喘着气。
不出意外地抬头高位上又是那个白发老头。
林栖已经见怪不怪了。
“比试开始。”
林栖直起身看着对面盘坐的人。
一分钟,两分钟……他还是没有动静。
不会真走了吧,人没逝吧?
虽然她挺希望不战而胜的,但他可不能死台上啊,传出去多影响风评。
林栖悄无声息地朝他靠近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在他鼻下探了几秒。
幸好,还有气。
下一秒男人睁开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睁眼的那一瞬她看到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红光。
纪清歌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大脸,心底一颤,刚刚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妖兽又差点冲出“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怕你死了。”
纪清歌没有在意她莫名其妙的话,只是起身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吧。”
但站起来的一瞬,两人相互打量后都沉默了。
林栖是觉得太侮辱人了,站起来她堪堪只到人家胸口,还是算上头上捋起的发髻,长这么高,请问呢合理么?
纪清歌是觉得太荒谬了,她还只是个小孩吧?让一小孩来跟他比试,这不胡闹吗?!哪个宗门这么不负责?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来。
到时候吓哭了谁负责?跟人打交道就已经够为难他了,更别说哄小孩了。
林栖本来想逃避抬头只能望到人家刀削般的下颌线的事实,就这么无意间往他身后一瞟。
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似虎似似狼尖牙红眸,两侧还有双翼,额间有一道符文,它似乎很躁动不停地向前冲撞。
每当这时额间的符文都泛着红光,像是将它压制。
它应该是只凶兽,等级应该也不低,身上的杀虐性和沾染的死气很重,林栖很熟悉。
林栖现在看到的估计只是一道虚影,真正的实体应该封印在这个人的体内。
但身为高阶妖兽的敏锐,这一眼很快被它捕捉到了,林栖也没有刻意躲避,一人一兽就这么遥遥相望。
“小姑娘,你能看到我?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赢他,你替我杀他,怎么样?”
林栖歪头装作听不懂。
“……那这样,杀完他,我个你契约,保准你修为暴增,直逼金丹。现在总可以了吧。”
它开始妥协了,看起来是真的挺渴望出去的。
但它和妖兽窟里的妖兽不一样,杀性未尽,残忍狡猾,放出来注定为祸一方。
只是林栖看着它突然笑了,露出一拍大白牙,天真无辜下带着一丝残忍。
纪清歌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得天真单纯的样子,用尽平生最平和的语气,弯下腰,对她道“小姑娘,你……”
“哥哥,你身后的小怪物好像有点不安分。”
“什……么,小怪物?”
纪清歌一下就呆愣住了,身后什么的,一听就多骇人呐。
“就是长着翅膀一身白毛,还有点丑的那个。”
白毛,翅膀,九幽影兽!
她怎么会知道?!
纪清歌震惊的眼神中带着警惕。
“没有契约强制封印,它会蚕食你的精元诶。”
林栖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听小金一说,她还挺佩服的,痛苦又折寿,要是她肯定忍不来。
而且看这只妖兽的状态应该是从小就封印在他身上的。
感受到主人巨大的情绪波动,一只尖牙小地鼠从他的肩上探出了头,在看到林栖的那一刻立马就缩了回去。
咦?
“这只小地鼠是你的契约兽?”
纪清歌还没从这小姑娘能窥伺到他的秘密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但是下意识地回应她点头。
林栖想了想,从反馈来看小地鼠办事还是很得力的,那人丹药被吃丹炉被毁,一炼一个无影无踪精神已经快崩溃了。
帮他主人一把,就当报酬了。
“你想要它吗?”
林栖没头没尾地问道。
纪清歌现在一点也不敢低估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姑娘了,能一眼看到封印的凶兽,想来本事肯定不小。
对她的问题的回答都多了几分认真考量。
纪清歌用灵力驻下一层屏障隔绝外界,但还是低声道“此为八阶王级凶兽凶悍无比,我宗耗尽大半人力契约妖兽才将其压制在我体内,绝不可放出为祸一方。这次比试我也绝不会放出它,还请放心。”
“你要是能契约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纪清歌都快被她天真的想法逗笑了“它绝无可能臣服,心甘情愿地与一个人类契约,况且我困了它这么多年它该是恨死我了才是。”
林栖眨了眨眼,其实她很清楚就凭她现在的实力是肯定打不过这只妖兽的,虽然妖兽窟很多妖兽比它可能更强,但林栖之所以能制服与那里独特的风水死气脱不了干系,因此她才能那么轻松。
这还是她前些日子在‘金身功’幻境里的总结,在那里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不一样了。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听说你的契约妖兽很多?”
纪清歌被她的眼神盯得后退一步,犹犹豫豫道“是有点。”
一般驭兽师是只能契约一两个,但他体质特殊,多契约一些妖兽也能更好压制体内那个。
“有会制造幻境的吗?”
“……有,一只幻灵。”
69書吧
“那就好办了。”
林栖搓了搓手,笑得略有些猥琐,在纪清歌看来。
隔着一层灵罩,周围人完全不知道他们俩人嘀嘀咕咕地在干些什么。
“他们干啥呢?还打不打了。”
“练气对元婴,结果不是很明显了吗,还用比?”
“现在估计是在求饶了吧。”
“这小姑娘也真够惨的,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就碰到了刚出山的纪清歌。”
“那可不,就那些随随便便放出来的小妖兽都绝对够她吃一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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