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还能发现衣领里面绣着三个小字。
察觉到纪小初的视线，纪锦炎用食指点着上面的字，颇为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乖宝的名字。”
“前天放工回休息所的时候，碰巧见到晚间集市有人挂衣服摊，想着好久没给我家宝贝女儿买新衣服，没忍住就买下了，晚上空闲也是空闲，顺手缝了小名。”
纪锦炎说着，抬手勾了勾纪小初的鼻头。
“阿爸的手艺不如阿妈的好，可不准嫌弃。”
八十年代的审美，一向都是大红大绿的色系多。
这一抹粉色，阿爸真是拿捏到了纪小初的审美点上去。
纪小初抓着衣服抱在怀里，如小鸡啄米点头，“不嫌弃的，阿爸，小初喜欢！”
小姑娘知道阿爸外出做工这些天辛苦，不想闹他。
从阿爸的身上爬了下来，举着小粉拳替他捶打肩背。
不痛不痒的力度，算不上有多管用。
纪锦炎的心却塌软的一片糊涂。
他特地将身体往后靠了靠，肩膀降下来几分，怕宝贝女儿累着。
稚气的小奶音响起，“阿爸，舒服吗？”
纪锦炎心里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听到问话，他毫不犹豫的答道：“舒服，舒服。”
江素兰在厨房里煮了两锅热水，眼瞅着纪锦炎这么久都没去洗澡，她走进屋喊人。
一进屋，就看到其乐融融的父女俩有说有笑的。
她拿起旁边的干布擦了擦手，往床侧一坐，“明明是我女儿，你倒是享受！”
纪锦炎忍不住笑出来，“怎么，是你女儿就不是我女儿啦？”
江素兰娇嗔着瞪了他一眼，推开纪锦炎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脸，“没个正经样。”
半响，她低着声音道：“刚才两儿子在外面我没说，你老实跟我讲，这回的工期怎么这么短？不是说你的同志朋友接了个大工程吗？”
照正常的日子计算，怎么都得下个星期才到家。
本来做这行就不稳定，好不容易托熟人有活，总希望能做久一些，多赚点钱回来。
乖宝也快到上学堂的年纪了，家里开销压力大。
以前，江素兰和纪锦炎从来不会在孩子们的面前说起家里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觉得纪小初年纪还小，听不懂，两夫妻才说起事来。
纪锦炎摇头，“还能怎么样，地主有亲戚，安排他们顶替我的活，结算了工钱，我就被赶回来了。”
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他也不能埋怨人家，这年头，有点活干就不错了。
“媳妇，这是我这些天的工资，给。”
纪锦炎将行囊里的钱袋子取出，全丢到江素兰手上。
江素兰摸着轻飘飘的钱袋，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男人，“顾着赶路回来，胡渣子都没刮，把煤油灯拿来，我给你刮了。”
她走到床头，掀开铝盒，取出折叠小刀。
纪锦炎将煤油灯往近一点照，江素兰替他仔细地挂起胡子来。
“是了，大房那边，彭婉姚和我说打算把雷囡送来住几天，我不好推辞，答应了。”
纪锦炎嗯了一声，“明面上我们不说，但每次我做工回家，大房哪次没送人来？”
漂亮话讲得好，说是委托二房帮忙照看几天孩子。
实际，是想让雷囡过来打探消息。
提起他的那位哥哥，纪锦炎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大房是怕我们赚的钱比他们多，不过我想不明白，就算分了家，咱也是一家人，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
江素兰看了眼纪小初，不忿的撇了撇嘴。
“你当他是一家人，我看人家未必把你当作一家人。你不在家的时候，纪军涛那副欺负乖宝的嘴脸你是没看到，趾高气昂的，说什么等纪宏康飞黄腾达了，到时别上赶着蹭大房的光。”
“要不是彭婉姚带了田契和钱回来，他纪军涛能有几个本事，现在花的钱，还不都是雷囡亲爸的？要真比起有钱，还不得是我女婿……”
江素兰后面的话被纪锦炎打住，“行了行了，说远了。”
纪小初眨着一双无辜眼，乖巧的坐在阿爸的怀里，似乎没有听懂大人之间谈论的的事情。
但，刚才还在以一己之力挑盛炳荣下马的小姑娘，真听不懂才怪了。
只是娃娃亲这件事，江素兰从来也没打算瞒过。
陆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来过纪家二房几次。
说清、道明，赞成两家结亲。
届时他的长子，会讨纪家的女娃娃做媳妇。
原因是为了答谢纪家的救命之恩。
纪军涛和纪锦炎的父亲，曾在田沟救起昏迷的陆老爷子。
当时也是好心，一路背起，送到郎中的家。
只是当时纪家虽然还没分家，但也穷的无米下锅，只敢将人放到门口就走。
但没想到陆家老爷子却因此捡回了一条命，认得是纪家救了他。
江素兰收回思绪，看了眼纪锦炎，“人家都欺负到眼跟前来了，你就舍得看着你女儿被欺负啊？”
纪锦炎的脸色也不好看，听着他的小棉袄受了委屈，心疼地把小姑娘抱紧在怀里。
“乖宝，跟阿爸讲，是不是大伯骂你了？”
纪小初瘪着小嘴，适时的酝酿出两颗黄豆大的泪花，啪叽的往下掉。
不用女儿应声，纪锦炎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做的真是太过分了，小孩子能懂几个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纪锦炎黑沉着脸，“纪宏康和纪雷囡长这么大，我们也没训过他们半句不是。”
江素兰将刮胡子的折叠小刀擦干净收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他这个人一向心眼坏。这么多年没来过二房，昨天来一次，也不带点伴手礼给侄子侄女，以往去大房拜年的时候，我们时候是空着手去的？”
“买点东西给我小孩吃，也穷不到他哪里去，他明显就是看低我们二房。”
“不就是想知道你这次干活回来，赚了多少吗？”
“赚多了眼红，赚少了背地里捂着肚子笑咱们。”
昨天才大吵一架，今个儿，她男人还没到家，纪军涛已经提前派纪雷囡过来盯着。
他自己不好出声，就让大伯母来说事。
一个大男人的，净干这些小家子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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