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尔来到之前挡有马车的地方,从刚刚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个方向。
昨天在白骨篝火前,希雅吩咐让他去告知代崎晚几天在带着新的祭品过来。西维尔曾经认真调查过,这个村子不通书信,也没有饲养信鸽的痕迹,唯一可能的方法就只有让马特这个没有参加祭典但知道一切的村民自己去阿柯亚传信。
西维尔也很想知道,在这个平日里隐藏起来的村落里,在伊尔克斯放弃庇护之前,所有人都无法自行离去,马特作为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可以来去自如,为什么他不用向伊尔克斯祭拜,为什么他不会变成怪物。
在同艾尔芭闲聊的时候,马特就已经闯进了他的视线。
那个男人在村子里大摇大摆地走着,对今天空荡荡的村子毫不在意,他不好奇也不惶恐,一心一意地做着希雅吩咐他的事情。
村口停放的马车不见了踪影。马特还挺喜欢那两匹马的,偶尔村子里不举行祭典的时候,他总会骑着两匹马到处转转。那两匹马毛色光亮顺滑,四肢健壮,肌肉紧实,实在是不可多得好马。可是眼下,它们两个不见了踪迹,有些去阿柯亚通知那个小子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到哪去再找这样好的马。
“找不到就先别走了,反正我也走不了,不如陪我聊聊天吧。”慵懒的声音在马特身后响起。
“那可不行,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完不成任务,下场可是很惨的。”马特头也不回,直勾勾地盯着树林中的某处位置:“偷拿别人的东西,也不会有好下场。”
“完不成就不做了呗,换个地方逍遥自在一番不好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还是棵摇摇欲坠的树。”西维尔站到马特身边,顺手递给他一瓶酒,陪着壮汉一起眺望远方。
马特接过西维尔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清闲自在的工作哪那么好找。酒不错,再来一瓶。”
西维尔又拿出一瓶递给男人:“真是不客气啊,这可是上好的酒,省着点喝。”
马特仰着头,又是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将酒倾数倒入口中:“我给你可是推荐了不错的酒,换你两瓶不亏。”
西维尔回想着希雅家满是果香的诱人红酒,皱了皱眉:“那种东西,只有你会喜欢。”
“不就是做点噩梦嘛。全当调剂生活了!”马特嘿嘿一笑,席地而坐。
西维尔也在他身边坐下:“你的状态跟我想象中可不一样。这让我多少有些挫败。”
马特突然站起来快步向前,走到曾经马车停放的位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双手向天上举着:“我的马车呢,我的马车到哪里去了!”
然后他翻了个身,岔开双腿坐在路中间,将两只健壮有力的手臂搭在膝盖上,低垂这脑袋,嘴里发出啜泣的声音:“怎么办啊,这下可怎么办。阿柯亚离这里足足有一百五十公里!一百五十公里的路途啊,即便是骑马也只能勉强赶到。怎么办啊,希雅大人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像处死那些外来者一样杀了我的。我还不想死啊!”
他独自在路中间哭了一会,突然抬头看向西维尔,啜泣的嘴角来不及收回,只能瞪大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男人连滚带爬的来到西维尔面前,左右看看,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西维尔的胳膊,确认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幽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勇士,您听我解释啊勇士,是村子里的怪物逼迫我的。我只负责拦路,别的我一概不知啊。我也只是个被他们威胁的可怜人,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一命,我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了!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啊,我只想活下去,”
西维尔嫌弃地甩开男人的手:“他们为什么要留着你的命?你真的和这个村子没关系?”
“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旅行者,几年前我步行到这个村子,又渴又饿,晕倒在这里。”马特指了指西维尔坐着的地方,“是这里的村民救了我,他们给我喂了水,还给我饭吃。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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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天,希雅的女儿死了,希雅抱着她的尸体在教堂的位置哭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用山里的树根雕了个跟她女儿长得几分相似的木偶。那个邪门的木偶真的会说话会动。村里的人觉得这一定是神明的力量,于是自己修缮了教堂。
“慢慢的,村子里的木偶越来越多,信奉神的也越来越多。直到这里只剩下木偶和怪物。
“我不是这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我不能信仰他们祖先的神明,在他们要献祭我之前,我恳求他们给我这样一个差事。我只是为了在这里苟且偷生,他们那么强大的力量,我只是个普通人,怎么跑得掉啊。”
马特的话感情充沛,他的脸上布满了泪水,语速又急又快,听起来格外诚恳。西维尔听后不自觉鼓起了掌。
“怎么样,符合你的想象了么。”马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坐回西维尔身边。
“不太一样,但我喜欢这段表演。”西维尔用力的鼓掌,为这幕独角戏致以崇高的敬意,“快告诉我,这出戏你准备了多久?”
“见到你的时候就准备了,不过这些话基本都是真的。”马特从西维尔的衣服里又摸出一瓶酒。
“唉唉唉!你还真不客气!”西维尔拉紧自己的衣服,“就你这个样子,谁能威胁得到你啊!那村子里剩下的人呢,像是希雅丈夫一样的人。”
“都死了呗。不过说真的,人类对自己的同类下手是真的利落。你当年要有这份果断,现在也不会沦落成这样。”马特把手中的空酒瓶砸碎,在阳光下拼着玻璃碎片。
西维尔眯起眼睛斜眼看着他:“喝我的酒还要数落我?”
马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发黄的纸张按在西维尔的脸上:“你们算是毁了我自在了好几年的生活。眼下我无家可归的事还没解决,喝你几瓶酒换我不找你俩的麻烦,是个不错的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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