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六年来游走在沅安国各地,一路上救了许多人,还得到了一些医书,医术也越来越高。
同时,他也收了五个徒弟,不过也只是留在身边的借口,这五个徒弟年龄甚至都和祁渊没差几岁,他们有丧了父母无依无靠的,有家中不喜从而受尽折磨的,亦有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不过,他的三徒弟陆寒倒是个例外的:
(回忆):陆寒原是沅平县的世子,他的父亲陆平护着这一方安定,沅平乃是沅安国的边缘区,陆寒的父亲陆平从未让此地有过半分差池同时也对林之岳忠心不二,便深受林之岳的赏识。
而陆寒是一个心中有抱负的人同时也是个犟的,认准一事便是天下人共同阻挠也是没用的。
他不想从文亦不想从武,在祁渊游历两年十四岁时走到沅平救人之时碰巧遇到了他,两人相谈甚欢,陆寒也因此对医术感到了浓厚的兴趣。
之后陆寒便对陆平提出了拜师学医这事。起初陆寒的父亲和祁渊都是不愿意的,因为身份悬殊且年岁也只差了两岁,属实不妥。
可奈何陆寒是个犟的,于是祁渊便修书询问了祁川,还想让祁川收徒,可祁川在秦雨卿走了后就再也不收徒了于是便回信让祁渊收了吧。
而同时,陆寒的父亲看陆寒这样坚持也修书给了祁川,就这样,陆寒成为了祁渊的徒弟。
不过他们二人私下也从不以师徒相称,更像是好友,是知已。
两年后,祁渊带着五个徒弟回到了沅安皇城中,把徒弟们都安顿在府中,便又开始四处行医。
这天,在救治一位妇人时,发现药箱中的益母草所剩不多,便让陆寒回府取一些来,取完药由于陆寒对沅安皇城还不是很熟悉在一个分叉路口走错了方向,遇到了一个被父母拽着要卖去青楼的姑娘。
那姑娘稍有抗拒些她的父母竟直接上手打她,这让陆寒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过去救下了她。
“你们做什么?青天白日下就这样伤害一个姑娘!”
“哪来的小杂碎,我管教自已的女儿关你什么事。”那姑娘的父亲强悍的很。这一句话竟把陆寒顶了回去。
“她是你们的女儿那你们更不能如此了!”陆寒生气的说道。
“怎么?看上她了?要救她?拿钱来,没有钱就滚开!”这话竟是姑娘的母亲说的。
“你可是她母亲,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母亲,哈哈哈,她母亲早死了,我能养她这么大都是恩慈了。”
陆寒看她这么说,也明白了大半,想来这是她的继母,看样子这继母也是有其他孩子的,想卖了她换钱给自已的孩子吧。
陆寒正在想这些关系,他们又抓着那姑娘要走,那姑娘嘴里被塞上了布团,眼睛含着眼泪看了陆寒一眼似乎在表达感谢之意也似乎在祈求陆寒能救救她。
陆寒终是没狠下心来不去管,可他身上并未带什么钱财,一咬牙把母亲送他的玉佩从腰间拿了下来。
“你们站住,这个,比你们卖给青楼的钱要多出十倍了,滚!”
那对父母看到玉佩两眼都放光了。
“以后你就是这位公子的人了,给我老实些!”
说完话,他们二人拿着玉佩就走了。
陆寒见他们走远给那姑娘找了块平稳的石头坐下,赶忙将那姑娘的布团和绑着双手的绳索解了下来,这姑娘看着也就十四岁左右,可那双手却有很多伤痕。
“姑娘,你…”陆寒刚刚开口,那姑娘便抱住了陆寒开始哭了起来,见怎么也说不好,陆寒看到身后的那一株小小的向日葵,便摘了下来。
“姑娘,你看这花,向阳而生,永远朝着太阳那般明亮温暖的方向前进,如今我也如同太阳一般将你这朝着暗面的花救了过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像这花朝着太阳一般,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受累了,你就别再哭了可好啊?”
那姑娘听了他的话接过了陆寒手中的花,抽泣着抬眼看了他,他身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姑娘费力的想看清陆寒的面貌可越来越模糊…
“姑娘,姑娘。”她晕倒在了陆寒的怀里,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株向日葵。
陆寒扫视了周围也没见到房屋,便脱下自已的外衣将她裹上,并直接带回了府中。
陆寒虽然已经跟着祁渊学了两年,可他还从未一人看过病患,总觉得自已不可。
奈何此时师兄师弟也没人在府中,他便心怀忐忑的给姑娘号了脉,好在只是中暑了,喂了些避暑汤,让自已的侍从找来他母亲让他一同带在身边的的婢女麦冬过来帮看着她,自已又抓紧去给祁渊送了药。
“师父师父,我来了。”
“呦,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准备拿着冰块去寻你了。”
“这有冰块吗?”陆寒似乎并未听出祁渊的内讽。
“你看我的脸垮的像冰块吗?”
“哈哈,师父,我是走错了路,碰到了个中暑的姑娘,救了她将她送回医府之后我才又来的。”陆寒并没有说是自已买下的,他想也许那位姑娘并不想让旁人知晓她的来历。
“哦?英雄救美人~”祁渊打趣着陆寒说道。
“不是不是,您快开药吧您。”
“好好好,开完回去我去看看这位美人。”祁渊继续打趣着陆寒。
“也不知道咱俩到底谁是那个师父…”陆寒无奈道。
“当年也不知道哪位犟种非要拜我为师。”陆寒被祁渊一句话堵的说不出来话。
“……”
年少轻狂的陆寒,每次都要被祁渊叫出来嘲笑嘲笑。
“不过师父,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做一名医者。”陆寒说。
“怎么说?”
“这两年我总在逃避去治病救人,就连我的五师弟都跟着大师兄去治病,而我总在你身后递药拿药箱,这次遇到那位姑娘,府中无人,就连师公都不在,我便自已硬着头皮上了,我好似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蠢笨无能。”陆寒面带微笑道。
“你啊,你怎么会蠢笨呢,沅平县公多么骁勇善战的一个人,怎么会生个傻儿子呢?”祁渊总是会以玩笑的方式让他们明白自已从来都不是一个差的人。
“师父啊,明明每次你都是从支持保护我们的方向出发,怎么这话一出来就听的人那么想咬紧牙关呢?”
“许是为师的魅力所在吧。”陆寒有些无语。
待祁渊结束,两人便一同回了医府,此时那位姑娘已经醒了过来。
“世子您可回来了,那姑娘在你走后不久便醒了,听麦冬说,她醒了以后药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缩在床角手里紧攥着一株向日葵。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您快去看看吧。”侍从说。
陆寒听罢,抓起祁渊的衣袖就去了那位姑娘的房中。
“姑娘,你醒了。”陆寒坐在床榻处才刚对她说了一句话,她便松开了那株向日葵抓住了陆寒的双手,紧紧的握着。
祁渊见此想来这姑娘已无大碍,又觉自已在此处不太妥当,便去了药房晒药。
“姑娘,在下陆寒,敢问姑娘芳名?”
“石…石叶。”
“石叶?那以后我便称你为小叶子可好啊?”石叶听到陆寒这样说,瞬间抬起了头双眼含泪的看向陆寒。
“姑娘我,我可是说错了什么,你别见怪,我这个人我一向如此,你…”陆寒还没说完,石叶就抱住了他,一直哭。
“在我母亲在走后,从未有人如此称呼我。”那姑娘颤抖着开口说道。
听了此话,陆寒便沉默了,一向爱和祁渊拌嘴的巧舌三师兄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姑娘…我…”
“无事,我喜欢这个名字。”
“小叶子?”
见石叶点头,陆寒这才放心,又端起了药碗。
“这药是我给你开的,麦冬与我说你身上多处淤伤便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还有一些外涂的药,是我师父所创,待你吃了汤药我去给你取来让麦冬帮你敷上。”陆寒笑着说。
石叶在生母走后已许久未被人如此重视关心,看着陆寒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今年十二岁,在我六岁那年我母亲便因病去世了,我那禽兽般的父亲,在我母亲去世还未满七天便娶了继室,很快他们有了自已的孩子,我便更不被重视,总被他们一家人当做奴隶,我一直小心谨慎的生活。去年冬天,突逢大雪,他们的儿子生病了便将我的棉被也拿去给他,还非让我出门去寻医者,可哪里就是缺一张被子了,哪里就是什么大病了,不过是着凉了些饮些热汤就能好了,他们不过想要将我冻死省一口饭食找的借口罢了。出门后不久我便冷的晕倒在了路边,不过也许我命不该绝,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她将我带到她住的客房,那里好温暖,我从未住过那样温暖舒适的床榻,待我醒后她还给了我些钱。但是天还没亮,她就走了,之后我便寻了大夫也回去了,因为如果我不回去被他们抓住,他们定会将我打死,回了家她们嫌我回来晚了些便又对我打骂,还将那位好心人送予我的钱袋也一并拿走了。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重演,而今日午膳,他们突然让我到餐桌吃饭,六年来这是第一次,我原以为他们变好了,谁知这是给我的最后一顿餐食…饭吃了一半,他们就与我说我该还他们些东西了,便来了些人要将我带走,我不从便对我百般打骂,自沅安国主成立了沅安国后,皇城内的怡春院几乎被挪没了,所以他们将我卖到了邻国皇城,这才迷了路撞上了公子你。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谢谢你公子。”
陆寒听着石叶所说,没想这姑娘竟如此可怜。一时也没回了石叶的话。
“公子?”
“啊,不用谢,能帮到你,我也很快乐,不过你也别叫我公子了,怪别扭的,我比你年长两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喊我哥哥就好。”
“好,寒哥哥。”
“嗯嗯,我去让麦冬给你敷些药,你安心在这住下,我那玉佩够你父亲和那继室吃一辈子的了,放心吧。”
“多谢公…寒哥哥。”
陆寒出去后喊了麦冬去敷药,自已则去药房找了祁渊。
“师父,师父师父!”
“……”陆寒见祁渊不应声,便跑到他身旁在他耳边大喊一声“师!父!”
“我听见了听见了,说吧,你要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哎呀算了不废话了,师父你把小叶子留下做徒弟吧好不好?”
“不可。”
其实在陆寒还未走过来时,祁渊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沅安国成立后很少有路遇不平这样的事出现,这女孩定是个可怜之人。不过他就是喜欢打趣陆寒。
“为何不可?有何不可??”
“这府里处处都是男子…”
“师父,男女平等!”
“好吧,我收下她就是了。”
“嗯???”
“怎么,不让我收了?”
“没有没有没有,多谢师父~”
“我出了那姑娘的房门便向麦冬和你的侍从打听了事情的原委,我想了想,总不能让她做你的奴婢,你肯定也不会同意,便想着收下她做徒弟,教教茶艺或古琴,让她养养身子即可,不过若她想学医,也可。”祁渊边晒药边说道。
“好好好,师父最好了~”
“我们在这说成这样,人家姑娘愿意吗?”
石叶推门而入。“我愿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你二人说话的,是麦冬姐姐给我敷药之后,我想着来谢谢你,这才让麦冬姐姐带我过来的。”
“无事,无事。”祁渊说。
石叶见祁渊说了无事便跪地喊了师父,陆寒见此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不用,不用跪下的。屈膝礼即可。”陆寒说。
“你三师兄说的对,在祁府,跪天跪地跪父母国主,其余人士都不用跪。”祁渊说。
“对啊,一共我们也比师父小不了五岁,折寿。”陆寒小声对石叶说。
“没有啊,别听你三师兄的,只是我与父亲母亲都不喜这种礼仪罢了。”祁渊对他们说。
“还是师父耳音好。”陆寒笑着说。
“你快把你的六师妹送回房中吧,她身子虚,别再晕倒了。”
“好~”说罢陆寒就与麦冬一起将石叶送回了房中。
几天后石叶好些,祁渊便和陆寒一同传授她茶艺,不过没想到,她竟不用教。
“我们小叶子就是厉害。”陆寒笑着说道。
“没有,是我母亲在世时,曾教予我和姐姐茶艺。”石叶答道。
“哦?你还有姐姐?”
“不错,姐姐大我七岁,不过在我四岁那年姐姐走丢了,不过后来我母亲病重时告诉我,她不相信姐姐是走丢,她觉得是我那杀千刀的父亲将她骗出去卖了…”石叶说着两滴泪落到了茶杯旁。
“好了小叶子,你这几天总哭,这眼睛都该哭坏了,既然你的姐姐还有可能在世,师父和我会帮你找姐姐的。”陆寒安慰着石叶说。
“麦冬姐姐,去拿些枸杞子和决明子来。”祁渊说道。
麦冬望着石叶出了神。
“麦冬?麦冬?”祁渊唤了她两声才缓过来神。
“啊,公子,您说什么?”
“我说拿些枸杞子和决明子来给小叶子泡水饮一些。”
“好。”
“麦冬姐姐这些天总感觉心不在焉的。”祁渊说。
“对,也许她心疼小叶子吧,自从小叶子来了,我都再没见过她去我的卧房了。没有麦冬姐姐帮忙洒扫,乱了许多。”陆寒说。
“你啊,也就是麦冬姐姐是看着你长大的才如此惯着你。你也该自已学着整理了。”祁渊无奈的说。
“啊好~师父~这些天本来也都是我自已整理的。”
“我们家世子殿下长大了。”
“师父!”陆寒突然大声的叫了祁渊。
“你又怎么了,小心吓着小叶子。”祁渊无语。
石叶也属实被他这一声吓着了,手中的茶都抖出来了些。
“师父!麦冬姐姐!石叶!麦冬姐姐!”陆寒继续说着。
“麦冬姐姐怎么了?”祁渊问。
这时麦冬也拿了枸杞回来了。
“麦冬姐姐,你之前的芳名叫什么?”陆寒抓着麦冬的胳膊问。
“石岚。”麦冬答。
石叶听到麦冬的回答,手中的茶杯都跌落在了桌上,傻傻的盯着麦冬。
“麦冬姐姐,她叫石叶啊,石叶!”陆寒对麦冬指着石叶说。
麦冬看向石叶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走到石叶身旁紧紧抱住了她。
“石叶,你真的是石叶,我看到你胸前的胎记时便觉得你和我妹妹有着相同的胎记又听到世子和公子称你为小叶子这些天便一直对你十分照顾,谁承想你竟然真的是石叶!”麦冬激动的抱住了石叶。
“姐…姐姐…”
“陆寒,我想起来院里的金银花该摘了,你跟我去摘了吧。”祁渊对陆寒说。
“啊?没有吧师父,我记得昨日我去…”没等陆寒说完,祁渊便将他拽去了药园。
“姐姐,你,你怎么会在世子身边?”
“我被父亲骗出家后,他将我卖给一群人,车上有许多与我差不多年岁的姑娘,一路上有许多被再次变卖为奴的,年岁略长的还有一些许是被买去做了妾…到沅平县的时候,我看到就快要出沅安国了,便偷跑了出去,途中撞上了一辆马车,那是世子母亲的车,我哭着求她救救我,许是看到了后边追着我的人,便让我上了车,那些人见是沅平县公府的马车,就离去了,后来我生了病,病好后原本县公夫人以为我是被拐卖想差人将我送回家,可无奈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这样我留在了沅平县公府,后来我逐渐想起来我的名字,我的家,也只是在世子儿时同他讲过些。”麦冬向石叶讲了自已的经历。
“竟真的是他,天下怎会有如此的父亲。”石叶生气的说道。
“母亲她是何时走的?”麦冬问。
“在你走后两年,母亲便走了,许是郁郁而终吧。直到母亲身死前一刻,父亲也并未给她请医者,那时师父的父亲祁川医师也像师父如今这样偶尔会义诊,有一次他路过咱们家,看到院中的母亲,要进来为她诊治时被那该死的父亲赶了出去,我想是因为沅安国的制度一名男子只能娶一位女子他才希望母亲能早点走吧,后来我也是在这看到了祁川医师才知道那是师父的父亲。师祖他的医术那么高,如果当时不被赶出去,母亲也许不会离开我们…”
石岚听罢攥紧了拳头。
“这些年我总以济慈的名义往家里寄钱,原本以为手头宽裕些,他就会好好待你和母亲,谁承想他竟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母亲去世后不久,他便迎了继室进门,还没多久,他们的儿子便降生了。”
“真是个禽兽!还算老天有眼让你我姐妹团聚。”
“嗯,姐姐,我好想你。”石叶说完抱住了石岚又哭了。
“好了,快别哭了,这双眼这么漂亮,不该是流泪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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