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糟糕透顶的人,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试着这样去解释它:爱情的产生就像是在一片贫瘠、苍凉、寸草不生的荒地上,修建起一栋璀璨无比的房子,并以此为中心,扩建了水井、菜地、花园。额外的,这房子必还会有一个或几个窗台,会留住微风与斜阳。简单地说,荒地因为爱情而不再荒凉。
但应该注意的是,荒地必定也存在于时间里。时间流逝中,房屋会被风吹得逐渐衰老,墙皮会受潮气蛊惑而脱落,水井、菜地、花园会因暴雨而变得破烂,修缮成为了杯水车薪(仅对于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你仍会庆幸,庆幸至少那爱情还在,房子至少还在。
也就是在那时,在你庆幸地说“我依旧拥有房子”的那个时候,远处一定会吹来一道风,或许只是微风,但它一定会像台风一样吹倒那座房子,准确地说,是吹得坍塌。房子的各个碎片,大的、小的、重的、轻的……全都将砸向那片“荒地”。
房子倒了,爱情没了,那么荒地就重归于荒地了?
不会的。
房子的碎片,或者成为那堆废墟,砸向荒地或就躺在那荒地上,组成了荒地不可愈合的伤疤。
那这荒地是什么呢?我想,是我们这些糟糕透顶的人的心。
是在叶子走后的大概两周后,学校的银杏开始把它的金黄洒向大地,整个校园仿佛变成了金色的海洋。有时,上着课,一阵风便来了,携夹着某段秋天金黄的故事,轻抚我的脸庞便又消逝,只留给我那段故事。
那天是阴天,总是多想的我用停不下的作业麻木了自已一天,下课的路上,我见到了某同僚的浪漫:一个金黄的、用银杏叶堆成的爱心。
真美,我要拍下来给叶子看看。
哦,是了,我忘记了。
这便是我当时的想法,中间呆滞了几秒。
那天晚上,阴差阳错的,那金黄又来到了我的梦里。
在身前的躺椅上,有着一个穿着素白裙子的身影,她的发髻上满是金黄,在微风的吹拂下发丝微微摆动,拨动着我的心弦。
“叶子,你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我不是一直在这儿等你吗?”那身影转了过来,但她的脸依旧模糊。
“快跟我来,我今天看到一个金黄的爱心,可好看了。”
我拉着那身影,穿过漫天的银杏叶。
“怎么还没到呀,我快走不动了。”
“快了快了,我记得就在前面,你再坚持一会儿。”
明明咫尺的距离,我却总抵达不了。
“对不起,梧桐,你尽力了。”
“不不,就坚持一会儿就到了,再一会儿。”
“对不起。”
再回头看时,只剩下了漫天金黄,哪还有什么叶子。
明明差一点就到了呀,我还没有尽力啊。
这话听着可真熟悉,是在什么地方?是了,是我的第二个号码换来的对不起,她告诉我,我尽力了。
可我明明没有尽力为什么她要说我尽力了?她又不是我为什么知道我有没有尽力?
所以那尽力的一定说的不是我,叶子说的,是她尽力了,是“我尽力了”。
那这尽力从何而来呢?这尽力所为何事呢?
料想,在那提出分手又收回分手的夜晚,在无数次争吵而复合的眼泪里,我会寻找到答案。
离开,其结果总是简单,但过程必定复杂。
后来我在某片银杏树与叶之间,“看到了”一对复合的恋人。
他们相遇在这片金黄,被一片片银杏的纹路堵住了喉咙,相对站立着,从对方的眼睛里看着这片海洋。
最后多半是那女孩开了口:“你变了”
“你也变了。”
但过了几秒或是几分钟,他们必然又会开口。
“你还是这样。”
“你也还是这样”
于是他们紧紧拥抱着,疯狂感受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幸福,在金黄的树叶下,头发变得花白。
我把这些幻想的场景一个接一个的写进日记,我把我所有想说的话全部都写进日记,我只期望有一天,我会再遇见叶子,把这些日复一日的思念告诉她。
这一天,我等了半年多,准确的说,是201天,17366400秒。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我正在收拾房间的东西,准备待会回家。
这会儿我正在阳台外面擦着窗台,是叶子叫住了我。
她站在楼下的街角,还是微笑着看着我,那天没有阳光,但那笑依旧耀眼。
我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用衣服把手上的水擦干,用手臂擦了擦额头和头发上的灰尘,将嘴巴调成微笑的角度。
“你怎么来了?上来坐坐呗。”
“哦,我过来办点事,在附近,我待会儿就走,就不坐了。”
“哦,好。”
说完叶子便朝着远方走去,我看着她的身影被一个个屋檐吞噬,又被挨着挨着吐出来,直到一个转角后,我再望不见。
我还是望着那个转角,希望下一秒它又会吐出那个身影,直到楼下两只小狗开始叫闹嬉戏,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我没敢说些什么思念。
我发誓我下次遇见她一定说出口。
……
“呵,还挺巧,又遇见了。”
“嗯,我回去也是走这条路。”
我收拾好了东西下楼,又遇到了她。与我打完招呼后,她又向着远方走去,我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咋了,还有什么事吗?”
“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我回去吃。”
“哦哦,这样啊。”
我尴尬地,或许是害怕地,挤兑着嗓子里的话语,嗯嗯的却总不说话。
“没事我先回去喽,你也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嗯嗯,好。”
于是叶子从我的旁边,依旧微笑着,向远方走去。
“喂!”在她即将步入又一个转角的时候,我终于把嗓子里的呼喊挤了出来。
“嗯?”
“如果你是一匹马,你愿意做一刻的坏马吗?”我找出了这样一个最委婉的说辞,幻想着那最温柔的答案。
“没有如果。”
叶子微笑着,站在翠绿的梧桐树下,轻轻地,回答了我。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