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旅途并不顺利,我常常窥见某段幸福,并嫉妒着,祝福着。
叶子的婚礼也是今日,还是和那个男生,他们的爱情远不止三年。
新婚快乐!
我没敢进去,在门口默默祝福后便转身回了可乐的婚礼场地。
刚刚吃饭的途中桌子转得太快,一瓶开封的酒从桌上倒了下来,刚好洒在我的衣服上,叶子结婚的海报就是我从洗手间整理好衣服回来的途中发现的,是在这酒店隔壁的大厅,她的笑容依旧明艳。
“喝!”
回去后大家总不停的灌我,我就总不停的喝,喝到世界变得红润,喝得全身变得瘫软,喝到桌子一溜烟地往地下钻,天花板直直地往眼前跑,喝到世界突然一下变得漆黑。
“嘿,这是哪?为什么这么黑?anybody here?”
不知过了多久,我苏醒了意识,耳边传来了流水的声音,黑暗逐渐泛起了颜色。
先是浅绿色,河底的水草映照了透明的河流;再是木棕色,小船承载着我,在河流中飘荡着。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可乐呢?那些劝酒的人呢?
一股脑的问题不断钻出而不得解决,使我变得慌张,变得急促。
“哐当…哐当…哐当…”
船头不断传来撞击的声音,每撞击一下船就往后退一下,河流不断向前,这船却始终在原地徘徊。
怎么回事?
我蹑手蹑脚地往船头靠去,走到船头时向水下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没有礁石阻挡,前面看起来畅通无阻。
可那撞击声还在继续,“哐当…哐当…哐当…”,似撞击在我的心墙,每一下都让我痛苦。
我实在痛苦难耐,摸着心脏躺在船板上,希望能缓解疼痛。
在我躺下后,我看见了河岸,柳枝随风飞扬,在某棵柳树后,我似看见了一个牌子,那上面写的什么?
我眯起眼睛向那儿看去,看不清,又舀起一点河水擦了擦双眼,再眯起眼睛向那儿看去。
十——十八岁。
……
——可时光啊 不听话 总催着人长大
——这一站到下一站旅途总是停不下
——就慢慢的 忘了吧 因为回不去啊
——这闭上眼睛就拥有了一切的盛夏
“嘶”,一段熟悉的旋律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本能地活动手脚,想换个姿势,可一动就觉得头昏欲裂。
“哟,醒了,喝了那么多就多睡会儿吧,马上就到酒店了。”
可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驾驶位。
“你不是新郎吗?怎么在开车?而且,你不应该在洞房吗?”
“害,那么多酒,我哪敢真喝呀,早和她商量好了,我们用白水敬的酒。而且我这不是为了送你吗?”
“真有你的。”
车窗外一盏盏路灯往后跑去,一团团路灯的明亮也不断掠过,高楼也从眼前的高大不断向后缩去,变得渺小,我想看看夜空的星星,摇下车窗享受风拍打脸庞的清爽,斜着脑袋向天空望去,却是一片空白。
“真可惜啊,明明白天是大晴天,晚上竟然连颗星星都没有。”
“你就偷着乐吧,四川这天气出个太阳就不错了,还想着有星星呢?”
“既然白天都是晴天了,晚上不是本来就该有星星吗?”
“有时候天气就是这样变化莫测嘛。”
“可它是怎样变的呢?为什么这个变化不可以控制呢?”
“如果都变得可控了,那星星不是想要就有吗,那有什么意思?”
“可我有时候就想要一片星空啊。如果没有星空,我要那晴天有何用?”
“没有晴天的到来,你会奢望星空吗?”
“可……”
“拥有晴天不就足够了吗?你会有一整个白昼的温暖,你会看见朝阳的红晕和夕阳的昏黄,星空只是晴天的延续,有它,晴天会美得窒息,可如果没有它,晴天依旧旖旎。”
“有时候人们期待晴天,不就是因为它有星空才期待晴天吗?”
“那你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期望星空吗?”
“因为它美。”
“可朝阳不美吗?夕阳不美吗?为什么会因为没了星空就要否定整个晴天呢?”
“那你说为什么。”
“因为它的不确定性。”
“什么意思?”
“因为晴天之后是否有星空是不确定的,如果有,人们会赞赏星空的美丽,但不会记住晴天;如果没有,人们开始遗憾星空的缺席,并深深记住那个晴天。”
“这和我期待星空有什么关系?”
“人们记住的往往是没有星空的晴天,星空在‘没有’中变得珍贵。”
“你是说我期待星空不是因为它存在,而是因为它不存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说我们应该享受晴天,无所谓星空有否。”
我咀嚼着可乐的话,不自觉地把晴天想象成爱情,或是所有美好的事,把黑夜变成了结局。
“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在过程中享受,而不是在过程中猜测结局。”
“听不懂,我只知道你把窗子开得太大了,有点冷。”
“又或者说,即使结局不尽人意,我们也应庆幸有过这样的经历。”
“真的冷,快把窗子关一点。”
我没理会他的牢骚,继续问到:“你早知道她今天也结婚吧。”
“谁?谁结婚了?今天不是就我结婚了吗?”
“你说,为什么和她结婚的不是我呢?”
“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还想问为什么那个彩票中五百万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和她本来就不合适?”
“哩,哪有什么本来就合适、不合适的?你敢说螺母和螺帽本来就合适吗?还不是两块铁坨经过加工才变得合适的?”
“可我还是遗憾,我和她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便把头又转向了窗外,又或者我是转向窗外后才说的这句话。
只是酒精的作用太甚,黑夜在我的眼中变得更黑,路灯在模糊中失去了光芒。
“喂!”一个清脆灵动且熟悉的声音叫醒了我。
我又回到了那艘船上,河水始终在前进着,而我——这船始终在原地徘徊着。
“你干嘛自已把自已的船拦在那里?”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在我的前方的另一条船,那上面有个轻盈灵动的身影,我只看到了她一袭及腰的长发,却望不见其眼眸与脸庞。
“什么意思?我不是在船上吗?怎么会拦住船呢?”
“你再仔细看看呢。”
我眨了眨眼,又不停地用河水擦拭眼睛,我只觉那撞击声越来越大,“哐当…哐当…”,我的心脏也越来越痛,眼前的图像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在我又一次闭上眼睛睁开后,眼前的模糊突然清晰了。
我看清了,我正一只手抓着河岸的树枝,另一只手攥着一片树叶,挡在船的前面不让它行进,那哐当正是船撞击着我身体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我们谁都不知道,只有你自已知道。”
“你们?”
说话间,河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的船,与最开始出现的那条船一样都在我的前方,而那船上模糊的身形有了一丝面容,我挨着挨着看过去,辨认了出来:林叶、可乐、大涛、小卓、叮当、阿伟……
他们都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一齐开口讲了话。
“梧桐,你还停在那儿干嘛?该前进了。”
说完,他们便都转了身,身下的小船在时光河流中不断向前,我看到了他们那儿——二十五岁。
我张开了攥着叶子的手,那是我十八岁丢下却又攥紧的那片叶子,我想我该把它留在十八岁,而我,该上船了,该向前了。
时间河流缓慢均匀,平稳地奔赴永不能抵达的未来,我从河流里爬上船,突然一个踉跄。
“咦,这车毛病太多了,我nm明天就要给它换掉。”
可乐的车突然抛锚了,晃醒了睡梦中的我。
“先想想怎么度过今天吧,快把工具拿出来。”
我们两个都是修车的门外汉,只能左拧拧右敲敲,在忙活了不知多久后,我们都累得不成样子(虽然没什么用)。
“休息会儿吧,这儿景色也不错。”
我这才观察起周围,“诶,那儿是不是有亮光?好像是一个工厂。”
“嘿,要不说你小子眼尖呢。走吧,去问问,把车门关好就行。”
我们运气很好,那工厂刚好有值夜班的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刚好懂修车。
我们行走在那条路上,周围的环境使我感到熟悉。
“诶,师傅,怎么这厂房旁边还专门种棵梧桐树?”
师傅和我都顺着可乐指的方向看去,那有着一棵不大不小的梧桐树,至少得有五六年的树龄了。
“那棵呀,那棵不是我们种的,这厂区原本就是个废弃的工厂,估计是之前他们种的,我们修的时候觉得那棵树长得还不错,就没动它。”
“那还不错嘛,刚好节省点绿化钱。”
我久久地看着这树,总从其间闻出一丝熟悉的味道。
“哟,师傅,你们还用这树祈福呢?”
可乐走到梧桐树的近旁,从一条树枝上拉出一条祈福用的红丝带。
“没见过,可能是哪个工友绑的吧。”
“让我看看写了什么愿望。”
“诶,别看。”
我从可乐手中抢走了那条丝带,并把它重新绑在一个更高的位置。
“你干嘛?”
“你看了就不灵了,人家愿望不就落空了吗?”
“好吧,你说得对。”
我没见过那条丝带,但我认识它,它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连同着一个哭泣的背影。
“走吧走吧,先去看看车。”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悉悉索索。
你也是,小梧桐,再见。
“修好了,小问题。”
师傅不愧是专业的,刚过来一下就弄好了,我们送别了师傅,已依稀看到东方有了些许太阳的轮廓。
“天要亮了。”
“可它还会暗的。开始一旦开始,便总要面临结束。不是吗?”
“你说的对,不过……”
“不过什么?”
“结束一旦出现,便意味着下一个开始。它暗了,但它还会明亮。”
我明白了,我和她的故事结束了,但我的故事不曾结束。
“上车,出发。”
完
2025.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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