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依旧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苏木清觉得这暗卫的身形格外眼熟。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暗卫听到声音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却仍保持跪姿恭敬答道：“属下未曾见过小姐。”
这样啊，想必是她记错了。
看苏木清风轻云淡地样子，他竟没由来地觉得心中一阵钝痛。
他们，地位如此悬殊的两人，见过面吗？
“木清，你给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你听我狡辩，啊不是，你听我解释……”苏木清为了自己的清白可谓是费尽口舌。
“九王府的印记，看样子是了。”苏夫人在看到暗卫举起的手腕处一个墨色方印，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九王爷对我家木清有意思啊，正好你也及笄，倒不如……”
“娘，”苏木清羞赧道，“我才不要这么快嫁人呢。”
“好好好，都依你。”
两人只顾着聊天，丝毫没有在意地上跪了很长时间的暗卫。
直到苏夫人再次交代一番方才离去，苏木清也有时间去看跪着的人了。
“抬头。”
暗卫不从。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暗卫这才抬起头，苏木清发现他的眼眸如黑曜石般深沉纯粹，又像深潭里的黑水般没有丝毫波动，看起来少年老成。
“你叫什么名字？”苏木清半卧软榻颇有兴致问道。
“小姐，药凉了。”低沉的男音传来。
她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催自己喝药，可她是谁？
她可是娇生惯养了十五年的苏木清，苏家嫡出三小姐！她倒偏不如他的意！
“你叫什么名字？”又问了一遍。
按理来说身为九王爷暗卫的他是不应该告诉别人自己的姓名，因为他们被挑选出来作为暗卫，最大的要求就是效忠于主人。
其他的，一概忘记，他们只需要记住，他们是暗卫，服从主人的命令才是他们生命为之追随的。
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不知为何，在看到苏府三小姐时心中竟生出些不该有的情愫。
暗卫按捺下那份不知名的悸动，低声回答：“夜枭子。”
“夜枭子？有意思。”苏木清笑得花枝乱颤，丝毫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等笑够了才从榻上下来走到暗卫身边。
“夜枭子……夜枭子……”一遍又一遍地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走进了，一步，又一步……
像是故意磨人性子般，没有丝毫停滞，径直却又缓慢地走到夜枭子旁边弯腰笑道：“这是你的真名吗，嗯？”
“属下，不知。”
夜枭子不是没接触过女人，但让他险些失态的，她还是第一个。
“好吧，夜枭子，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夜枭子有一瞬间怀疑这个女人不是来问话的，倒像是来找乐子的，上一秒还在柔情似水，下一秒就截然抽身。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药都凉了，我要怎么喝呢？”又坐回软榻上故意刁难道。
“过来。”
姿态尽是傲踞，上位者对于权势的玩弄姿态让夜枭子愣了神，很快反应过来走上前。
这种神态，他只在九王爷身上看到过。
“停，就这儿吧。”
夜枭子会意，听话地跪了下去，瓷白小碗中的汤药浓稠，泛着中药的苦涩。
苏木清伸手端过小碗仰头一饮而尽，干净利落，碗里的小勺被紧紧握在手中，从手上的力道可以看出汤药之苦。
夜枭子眸色暗了暗，怀里的橘子渗出些凉意，告诉他小姐此时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呼——”长叹一声将小碗递给夜枭子，苏木清像是经历了大灾难般喘着气。
也没人告诉她药这么苦啊，想吃点别的东西……
夜枭子默默接过碗，抬头看苏木清劫后余生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从怀里摸出那个橘子递给苏木清。
“什么？”苏木清狐疑道，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九王爷的意思吧。”
听到这儿，夜枭子剥橘子皮的动作一滞，却并没有回答。
苏木清见状便认为这橘子是九王爷让他送来的，略带温度的橘子缓解了喉中经久不散的苦涩，吃了一半就不吃了。
夜枭子递出去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收也不是，僵持着也不是。
“剩下的你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似乎是担心暗卫的任务没有完成，苏木清说道。
“谢，谢谢小姐。”蹩脚的感谢说出口，夜枭子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
“下去吧。”
没有给任何解释的机会，挥手让他回去复命。
夜枭子朝苏木清所在的软榻行礼退下，门再次被关上，三小姐依旧对外声称养病，倒也落得清静。
只是……
苏木清看着窗柩上那个黄橙橙的橘子有些无奈，倒也不用每日都派人来送橘子。
“替我谢过九王爷。”
声音透过竹林传到藏起来的夜枭子耳中，拳头握起，似是有些不甘。
明明是他自作主张怕她苦到才买的橘子，怎就成了主上的功劳呢。
夜枭子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苏木清又加了句，“告诉他，橘子上火，以后不用送了。”
夜枭子支棱起来的耳朵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在九月这般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有些凉意。
意思是说，今后，都不用他买橘子了，对吧……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听到苏木清拒绝自己的好意后心中泛起的失落。
他可能是病了。
……
怀里那一半橘子还在，掰开风干的外皮，夜枭子放在嘴里咀嚼。
还是有些甜，也有些凉。
一连几天都没见九王爷派人来送药，想来也是，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小小的风寒根本不放在眼里。
放下手中挥舞的长剑，苏木清忽觉自己已经练了一上午，汗如雨下，在秋风里显得有些冷。
行月苑里的竹子依旧郁郁葱葱，倒是院里的花换了一盆又一盆。
苏木清拢起衣襟作势要进屋，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王爷也有这闲情雅致来我行月苑？”
“自然，顺便来看看本王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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