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轻棠迟迟没有等到来学校的江穗,等上午的课上完,江穗依旧始终没有来。
“江穗怎么还没来啊?”没有抢到饭的李悦吟坐在学校后操场一个拐角索粉,边吃边说,“没她,我吃饭都不香了。”
程景吃的麻辣粉,辣的流出来眼泪,大口喝着:“还有你吃饭不香的时候?真稀奇。”
李悦吟懒得理他,旁边一直安静的周轻棠突然开口:“她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悦吟闻声看了过去:“怎么说?”
“我问过老班了,她说江穗是以家里有事请假的你。”周轻棠将手里吃剩了一半的面搅来搅去。
“不会吧,能出什么事啊,她家就一个重病的……”爷爷,这两个字还没有吐出来,李悦吟就突然顿住,好像想到了什么,
“靠!”李悦吟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我艹,你拍你自已啊!”程景揉了揉被她拍疼的地方,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靠!我好像知道了。”李悦吟突然灵光一现。
对于江穗家中的事,李悦吟不能算全部了解,但也是知情者,江穗爷爷的情况也是了解一二的,再结合这几天江穗的反常,瞬间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
周轻棠停下了正在搅面的手,抬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李悦吟:“怎么了?你是不是猜到了?”
李悦吟为保护江穗的隐私,没有将自已的猜想说出来:“不是,我突然想起来江穗这周不用写作业了!”
程景一年无语:“你tm想到的是这个,真不愧是好朋友。”
众所周知,今天周五,如果今天下午江穗还没有来,那她成功获得了一个不用写作业的理由,想想就令人羡慕,这也很好的可以扯开1话题。
但周轻棠没有程景那么好骗,嘴上没有揭穿心里一清二楚,手中的面被他搅的乱七八糟,最后也没胃口了,打包好,起身拍了拍屁股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行了,今天我就不打球了,先回去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怎么不打了?”程景嘴里塞着粉,对他的背影大喊。
背影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李悦吟只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全然没有去关注离开的周轻棠。
周五放了学,李悦吟回到家后给江穗发了消息,无人回复。
然后她又打了语音电话,想了好久,以为没人接正要挂了的时候突然通了,里面没有传出来声音,但上面的秒数正在一点点跳跃着。
李悦吟开口:“麦穗?”
里面的人嗯了一声,表示自已在听。
“你现在在家吗?”
“在,怎么了吗?”
语气与平常无异,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在家待着,我去找你。”
里面的声音静了很长时间才开口:“好。”
语音挂断,李悦吟拿着手机准备出门:“妈妈,我去江穗家了,不用再做我的饭了。”
“好,早点回来不要走小路。”她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李悦吟下了楼搭上公交车,内心不禁有点担心江穗的状况。
这路公交车总感觉走的很漫长,十几分钟的路感觉走了半个小时那么久。
李悦吟进了江穗所在的楼层,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阿姨,李悦吟尽管没见过几面但也很快的认出了对方:“阿姨好,我来找江穗。”
何黛姜也认出了对方,请她进来:“找江穗啊,她现在在屋子里呢。”
李悦吟进了屋里,里面的陈设基本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几样东西,又多了一个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面露笑容的慈祥老人,李悦吟几乎下意识的盯着那张黑白照片看。
何黛姜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笑了笑解释道:“那是麦穗的爷爷,你应该见过。”
李悦吟反应过来,知道这样盯着看不礼貌,很快移开视线:“嗯,江穗……她现在还好吗?”
终于将最想想出来的话说出口,心里难得松懈了一下。
何黛姜苦笑道:“她现在很好,没有哭也没有闹,很正常,但就是太正常了反而让人担心。”
“正好你来了,去陪陪她吧,阿姨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李悦吟点了点头,心里不禁嗤笑:“还有什么事能比女儿还重要,各个大忙人一年也不见回来几次。”
她面上不露任何多余的神色,等到何黛姜出了门李悦吟身上看不见的刺才收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了江穗的屋子。
江穗此时正坐在飘窗上,手里正拿着手机,正如之前所说,房屋隔音不好,她们在外面的对话恐怕被江穗听得一字不漏。
江穗向李悦吟看了过去,面露喜色:“你来了啊。”
正如何黛姜所说,与平常无异,只是看着憔悴了许多。
李悦吟走过去,轻声说:“你还好吧?”
江穗却笑了笑:“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得很,突然这么关心我怪不舒服的。”
李悦吟抿了抿嘴,视线不动声色的往江穗的手机上看过去,里面的小人还在动着,上面显示着电量提示。
如果没有看到这,她大概真的会被骗过去。
江穗见她不说话,继续调节气氛:“你别这样看我,怪恶心的,我真没事。”
李悦吟笑着回应她:“你才恶心呢。”
她们两个的相处方式与从前没有区别,任谁看都不像有一个是刚死了家人的女孩。
江穗将手中手机的电量终于坚持不住关了机,提示音就像一把剑一样,轻轻松松刺破了层好不容易补好的气氛。
她们之间的气氛再次沉寂,江穗像刚反应过来:“啊!我手机关机了,让我充个电先。”
江穗走到床头边,给握了很久的手机充上电,手上触碰到手机的地方还有一道红痕,估计是保持这个姿势太长时间了吧。
69書吧
李悦吟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看着江穗的背影。
江穗被她盯得发毛,面上却还是笑着:“站着干什么,坐啊?怎么回事,你今天上课上傻了?我不就一天没来学吗,这么想我都跑我家了。”
依旧是嬉皮笑脸,不留痕迹的隐藏痕迹,李悦吟甚至都分不清之前的她到底什么时候是在难过的,根本分辨不出来。
李悦吟看向旁边的琴,突然开口:“你给我弹首曲子吧,我好像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江穗愣了一下,笑着站起来:“好啊,我给你展现一下我真正的实力,亮瞎你的眼!”
明明早已破烂不堪的气氛,江穗却始终缝缝补补又一回。
钢琴音响起,这首曲子在安静的房屋中盘旋,语调激烈又空寂,心境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同。
李悦吟之前听过,但不是江穗弹的,是江爷爷自已作的曲子然后弹给江穗听的,也是她学会钢琴后第一首会弹的曲子。
当初李悦吟就坐在旁边听他们弹钢琴,最初听到时是无尽的欢快,有种心灵受到了慰籍的轻松和愉悦,就像痛苦都是短暂的,阴霾过后,终是晴天。
但现在给人的感情却大不相同,可能是弹奏人的不同,她听出了淡淡的忧伤和对命运的对抗以及不得不的妥协,一切都很短暂就像家人和爱一样。
她记得曲名,好像叫《ephemeral》
琴声戛然而止,将李悦吟的思绪拉了回去,她惊愕的看过去,只见江穗背对着自已,手臂很快的抬起又放下去,短暂到以为自已眼花了。
“这不算,就是手抖了下,跟我的实力可没有关系。”江穗始终在缝补这破烂不堪的情绪。
“麦穗……别总憋在心里,哭出来会好点那就哭吧,你不用强装镇定的,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别憋着,好吗?”李悦吟忍不住开口,说出了江穗爷爷临死前的一句话。
江穗再也忍不住,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要我哭出来?我笑一笑就过去,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狼狈的收拾残局……?”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就好了吗?”
她声音也是抖得,不停的抽泣,眼泪断了线般的往下流:“我,我真的没事……”
李悦吟缓缓走过去抱住她:“没事的,哭一哭就好了,我永远陪着你……”
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她的胸前一片湿热,怀抱中的人依旧一抽一抽的,声音断断续续,继续闷声道:“我,我好难受……为什么总要这么对我……”
也许是被情绪感染,李悦吟竟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泪滴。
江穗在她的怀抱中断断续续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声音很小,也许是在怨这烂天烂地带来的命运。
“我……好想就那么……死掉……”这一句话突兀的,很清楚得被李悦吟听到。
“你别乱想……别只丢下我一个人,就当陪着我了,好吗?”李悦吟听到那话,声音颤抖起来,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平常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江穗依旧低声说着话,李悦吟渐渐的弯腰想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我……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要我回来……”
“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谁来救救我……”
“脑癌……得脑癌多好啊……”
声音断断续续,李悦吟听着,眼泪不要钱似的砸到江穗的后背,脑子嗡的一声断了线。
“别啊,陪着我……不要得病,我们都会健健康康的……”
“求你了……”
两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在漆黑的房间里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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