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教学楼五楼的复印室外的楼道上,林淮衣回过神来望着前方的两个人说道。
就在刚刚她的长刀与灰雾所化作的人影所持的剑撞在了一起,可只一瞬间,对方便消散了,而自已的眼睛突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幕布,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已的意识还足够清醒,但她似乎迷失了。
江与尘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闭着眼,没有做任何解释的打算。
林淮衣的视线转向了兰泽洛斯。
“【安魂曲】。”这个学生会长开口说道:“是苏筱。”
“他?他自已能留住对方吗?”林淮衣的语气中透露着不信任。
“苏筱一向有自已的打算,如果在动用了【安魂曲】的情况下也无法留住对方,那么我们也只能就此作罢。”
林淮衣没再说话,她承认兰泽洛斯说的很对,他们的星尘序列都不低,这种力量是极具毁灭性的,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对自已这边的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在一边的江与尘此时动了,他的眼睛睁开,再度提起一边的长剑,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上方走去。
他必须去问清楚【王座】的事情,他有预感,如果放任不管,那么结局将无法预知。当然,也不完全为了这事。
他现在的状态仍然不好,尽管苏筱只是很轻微地修改了三人的意志,但也足以让对方缓一段时间,【安魂曲】所造成从来都是基于精神与灵魂方面的创伤。
兰泽洛斯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拦住了江与尘。
“别拦我。”他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你知道现在上去是什么后果,我们都清楚【安魂曲】是什么东西,尽管序列号比不上你的【时序】,但我想你应该没忘记【安魂曲】下的惨烈景象。”
“你拦不住我,即使是现在。”江与尘并没有打算让步。
“我必须拦住你,你必须留在这儿。“
江与尘的视线紧锁兰泽洛斯,兰泽洛斯也死死地盯着他,两人在这里僵持不下。
“我们三个都没能拦住的人,你凭什么认为苏筱可以做到,我知道【安魂曲】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我同样清楚它的副作用有多大,如果苏筱没能第一时间解决战斗,那么后果会是什么。“
嗯?
兰泽洛斯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这句话像是戳到了他心里的什么地方。
“那你也必须留在这里,你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战斗。”
江与尘握剑的那只手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源自于他身上所受到的创伤,也源自于他内心的担忧与害怕。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脸上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很细腻,他也有在乎的东西,埋在心底深处,从不让人察觉。
“只能我去,在这种情况下,【时序】是最好的选择。”
江与尘推开了兰泽洛斯,独自一人朝顶楼走去。
兰泽洛斯再次追了上来,抢先一步登上了阶梯。
“你留下,我去。”
这句话在江与尘的耳边响起,兰泽洛斯一步步踏上了阶梯。
在楼道转弯处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正往下方走的人影。
苏筱。
“呼...”看见那道人影的一瞬间,兰泽洛斯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苏筱挠了挠头发说。
他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右手扶着楼道的栏杆。
兰泽洛斯连忙上前扶住了对方。
“谢谢。”这句话说的有气无力。
兰泽洛斯扶着苏筱下了楼,在五楼的楼道口处看见了江与尘,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的两个人。
“还好吧。”他说出了毫无感情起伏的一句话。
“还好,只是可能确实得睡几天了。”
苏筱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对方呢?留住了吗?”江与尘又问。
“被我放走了。”苏筱没打算隐瞒什么?
放走了?
这时,其余三个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不解,他们都望向苏筱。
“为什么?”林淮衣首先开口,希望苏筱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自已看吧。”
苏筱丢给林淮衣一个长方形的东西,那是勒贝留的学生证,对方并没有拿回去,或许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过拿回去的打算。
嗯?
看到学生证的林淮衣脸色微微动了动。
“你能确保这是真的吗?”她问苏筱。
“我用过【安魂曲】来确认,对方的灵魂并没有说谎的波动。”
林淮衣没再多说什么,她将学生证递给了江与尘,对方看后脸上同样有些惊讶,随后递给了兰泽洛斯。
兰泽洛斯接了过来,看见学生证后有些过于惊讶。
“你认识吗?”苏筱问兰泽洛斯这个学生会长,他有翻阅在校学生基本档案的权力。
兰泽洛斯点了点头:“狄托尼奥-盖涅乌斯-勒贝留,上届学生会高层,我在翻阅前几届学生会资料的时候碰巧看见过,可红斗篷怎么可能是他,在学生会的资料中,他曾一度获得学校的奖学金,所执行的任务完成度也是百分之九十以上,他加入通天塔来学院闹事,这逻辑上根本说不过去,你知道他们的目的了吗。”
“他说的很隐晦,原话是邀请德斯蒂妮去共赴一场盛会。”
“什么盛会?”江与尘此时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信息,他几乎能猜到苏筱接下来要说什么。
“关于【王座】的盛会,关于新王登基的盛会。”
顿时,江与尘在心底做实了一个想法,对方的确在那个港口取得了有关【王座】的关键信息,而自已因为某种缘故,离那个信息或许只差一步。
“最古老也是唯一的王,祂的位置不容亵渎,但祂已然陨落,可空着的位置总得有人去坐,唯有这样,才能使这混乱的世界重新变得井然有序,王冠必然会传承到下一个人。”
这是勒贝留在港口给江与尘所说的一句自相矛盾的话,现在,江与尘似乎理解了其中的一些东西。
“发给德斯蒂妮的邀请函?也就是说他下一步就是去找校长?”兰泽洛斯反应过来。
“是,至少在【安魂曲】下他也是这么说的。”
“提前说穿自已的目的地,他就那么信任你?”
江与尘的声音中透着怀疑。
“不是信任我,是校长,我信任校长,所以我放他走,他信任校长,所以他告诉我他的目的地。“
“那为什么一开始他不直接给我们说。”
江与尘还是难以信任对方。
“很简单,因为你们之中没人有手段可以去鉴别对方是否在说谎,在你们面前说出身份只能引来怀疑,以至于现状越来越糟。”
江与尘沉默了,他必须承认,苏筱的判断是符合一切逻辑的。
“行了,我得睡一觉...”
苏筱的身体突然一沉,从兰泽洛斯扶着的另一侧向地面滑去。
“负荷还是太大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已经做好了跌倒在地的准备。
但他感觉到自已的身体被人架起,他还是没有跌倒在地。
江与尘面无表情地在另一侧把他扶起。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没我们的事了吧,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校长让我们把所有人按在礼堂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给单独见勒贝留创造机会,对,不会错。”
兰泽洛斯想起了今天下午校长在天台说的话。
“可能要去见一个朋友吧。”
校长的话在兰泽洛斯耳边再次响起,顿时,苏筱所述说的一切都已经有了足够的支撑。
“你怎么样?我们应该还要回礼堂收拾烂摊子。”
兰泽洛斯回过头来观察苏筱的状态。
“没事,你们去吧,我自已能走回寝室的。”苏筱的脸色很不好,这句话是勉强说出来的。
兰泽洛斯随后看向江与尘:“我们把他送回去,然后再去礼堂。”
江与尘略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已已经知道了。
两人分别在左右两边扶着苏筱朝教学楼的出口走去。
“我们这边下一步已经想好了,你怎么样?嗯?人呢?”兰泽洛斯回头想问一下林淮衣准备做什么,却发现对方早已没了人影。
算了,校长或许给了她其他安排。
兰泽洛斯继续扶着苏筱下楼梯。
“不是,我说真的,你们真不用...”苏筱是真的不想浪费这两个大忙人的时间,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闭嘴。”两个人同时开口。
“...”
苏筱有些无奈,但有着一抹无法掩盖的笑意。
“这做法,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另外两人没有说话,但眼里都闪过追忆。
他们初入学校,不知道学校抽了什么风,把三个禁忌序列安排在了一个组。
一个高冷,一个随缘,一个尊贵。
三个性别迥然不同的年轻人在命运的安排下走在了一起,他们一起走过了很多的路,见证了很多的事情,尽管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最终没能同行到最后。
但都说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呢。
69書吧
尽管有过天各一方,尽管三人都曾有过独行,但当三人再次聚在一起的时候,仍然有着当初的那份默契。
岁月蓦过,山楞浸远。
当初的那三个少年,他们从未走远。
“我能拜托你们两件事吗?”苏筱开口。
“在礼堂的时候,帮我多照看一下叶宣恒,那小子应该不会明白什么是轻重主次,我担心他乱来。”
两人同时看向苏筱,兰泽洛斯开口:“你在学校里这是认养了一个儿子啊。”
“谁说不是呢?”苏筱笑着:“那就请你帮忙照看一下你这位朋友的儿子吧。”
“可以,”兰泽洛斯笑着回应:“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吗?”
这时,三人刚好了步出教学楼,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乌云在天空中遮挡视线,漫天星辰呈现在眼前,那轮圆月在中国的理解中象征着团圆,它居于星辰的中间,向人间洒下清冷的辉光。
苏筱抬头看向这一幕,他开口:“希望两位大忙人能多抽出点时间来。”
嗯?
两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看向了苏筱。
“我们多聚聚。”
三人会心一笑,顶着漫天的星光,在教学楼走廊昏暗灯光的衬托下,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远方。
-
礼堂内,所有的东西东倒西歪,一片混乱。
埃德里安的影子再次化作一滩泡沫散去,他的剑与黑色人影的剑又一次撞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撞了,埃德里安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尽管他的星尘所承受的负荷不会太大,但多次使用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已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乐观了。
果然这次他没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击,撞在了一旁的立柱上,咳出一滩鲜血,但他不敢有任何的停顿,他立刻又举起手中的剑迎了上去,这种情况下,任何的犹豫都是致命的。
他双手提着剑向前方冲过去,可他手中的剑却突然化作灰雾散去,他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礼堂内所有因【公平对峙】而出现的事物全然消失,星尘的主人已然取消了进程。
刹那间,礼堂内还在的黑色人影就只剩七个。
他们七个同时停止了与学生的争斗,再度站上了天花板的横梁上。
他们的脑海中在这时同时出现了一道声音:“诛杀上位压制【宙斯】的人,无论代价。”
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们都单膝跪在了横梁之上,他们将各自的右手放在胸前,低头行礼。
“谨遵您的意志。”
他们异口同声。
再度起身,那个动用【公平对峙】的人视线扫向下方的人群,用着嘶哑的声音开口:“过家家的游戏结束了,各位下次再会。”
说完,他们的人影顿时消失。
什么情况?
所有的学生都呆呆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现状的突然间大变是他们所始料不及的。
埃德里安也是如此,但他没有多想,在眼前的事情结束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幻具出雷霆长矛的人,他对对方很感兴趣。
他没有多想,立即朝雷霆长矛落下的地方跑去,当地已然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但因为那道雷霆的缘故此刻没有一个人站在这里,包括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
走了吗?动用这种程度的星尘对一个新生来说负荷不会太小,那么就应该不会走远。
埃德里安在四周试着去寻找那个人,偶然间,他看向了楼道口,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立刻追了上去。
-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落楠衣擦了一下自已额头上的汗,将最后一个椅子挡在了门口。
他按照苏筱说的,将叶宣恒背到了这走廊尽头的杂物间,尽管距离没多远,叶宣恒也没多重,但作为一个女生,她这几步路走得还是很艰难。
进到杂物间之后,她也没有闲着,将这个房间内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搬来放在了门口,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终于坐下来歇了口气。
她扭头看向睡在一边木桌上的叶宣恒,有些委屈地嘟着嘴。
“你不请我吃一顿饭这事就不算过去。”
一向温和谦逊有礼貌的她在没人看着她的时候也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她望着叶宣恒,对方那一头为了舞会而精心打造的成功人士发型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散,刘海自然地下垂,由中间向两边微微分开。
上位业界名流秒变青春呆萌少年。
看着叶宣恒这样的变化,落楠衣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
都说女人换个造型就是变了个人,男生不也一样吗。
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一张很青涩的脸,即使对方正在睡觉,也能够很清楚的发现少年的迷茫。
所有人都是这样,年少的迷茫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因为你总会经历一些事情,你会被那些事情拴在原地,靠其他的事情从其中走出来。
这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落楠衣拿来抵在了门前,除了叶宣恒睡着的那张桌子。
落楠衣为了尽量不弄脏这件纯白的礼服,在桌子与地面之间还是选择了坐在桌子上。
看见那个在舞会时逐渐步入佳境惊艳全场的男生此刻像一只死猪一样睡着,她不禁有些想笑。
这时,叶宣恒慢慢地睁开了眼。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旁边那道看起来明显不是苏筱的人影,他吓了一跳立马坐了起来。
“不是?这哪?”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周围很空旷,然后所有的物件都被堆在了那道木门前,随后目光继续转动,最后定格在了落楠衣的身上。
不是。
这什么情况?
“你醒啦。”看见正看着自已的叶宣恒,没等叶宣恒开口,落楠衣就含着笑意说。
“这里是礼堂二楼的一间杂物间,学长临时有事,外面形势比较混乱,你刚才又睡了过去,就让我把你带来这里。”
这样啊,叶宣恒逐渐回过神来,连忙对一旁的女孩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落楠衣还是笑着回应:“我以为更轻一点。”
啊?什么意思?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一样炸在叶宣恒的脑里。
???
不是,搞半天是人家给我带进来的,学长,你是怎么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女同学把我带进来的,你这样让我很有负罪感啊。
“谢谢啊,”叶宣恒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尴尬:“到时候我请你吃顿饭吧。”
嗯?
听到这句话后的落楠衣两眼放光,没想到自已无聊时随便说的一句话就这么成真了。
“那就说好了啊。”落楠衣连忙说,好像是怕对方反悔。
“嗯。”叶宣恒点了点头。
落楠衣满意地转过头去,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回头对叶宣恒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脚步很轻地向木门处走去,透过门与墙缝中的裂隙向外望去。
叶宣恒看出对方正在观察外面的情况,脸上有些无奈。
似乎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已身边都有一个女孩在保护自已。
原来都以为自已走了很远了,到头来也还是在原地踏步。
不过也是。
你在外面锋芒毕露,高高在上,声名显赫,但你只要在某一类人的面前你就会变得像一个孩子。
苏筱面前是,现在在落楠衣面前也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落楠衣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一切的一切都会消逝,
唯独真实的自已不会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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