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在大树上,警惕四周的玄潇,第一时间发现黎昭离开了山洞。
担心引来黑衣刺客,他不敢出声叫住她,只能火急火燎的从树上下来。
等他双脚着地时,早已不见了黎昭的身影。
玄潇一慌,满是不安的到处找人。
山路间,黎昭摸黑,跌跌撞撞地走着。
片刻后,她听到空气中很细微的打斗声,她精神一震,知道自已找到了霍行屿。
没有鲁莽的大叫人,黎昭小心翼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茂密的灌木草,她来到一陡崖处。
借着足足有腰身高的灌木草遮掩,黎昭猫着身子,谨慎观察不远处被黑衣刺客包围起来的霍行屿。
此时霍行屿正落于下方,黑衣刺客发现他的腿伤,不停往他左腿攻着,令他受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
黎昭焦急,清楚再这样下去,霍行屿迟早会被杀死,她在脚边捡了几块石头。
想着在暗中偷袭,或许能分散那群黑衣刺客的注意力,给霍行屿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
然而,没等她掷出手中的石头,一名黑衣刺客的利剑刺穿了霍行屿的胸膛,又一脚踹在他身上。
霍行屿口吐鲜血,足下踉跄两步,瞬间坠入万丈悬崖。
黎昭呼吸一窒,眼睁睁看着男人就这样消失于崖边。
悲愤霎时冲上心头,黎昭脑中白了又白。
他死了!
霍行屿死了!
她要为他报仇!
即便报不了仇,她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独死去。
死死握紧手中石头,黎昭欲起身杀过去,想着一起死也不错,唯独可惜的是,没能让霍行屿知道她的心意。
她是愿意跟他回家的。
可是,不等黎昭起身,一双大掌从黑暗中伸来,准确无误地捂住她唇瓣,不让她发出一丁点声音来,结实的双臂使劲桎梏住她,不让她起身。
是玄潇,他找来了,及时阻止黎昭不理智的举动。
黎昭想挣脱他。
玄潇却贴着她耳边难过低语,“岁岁,你想我死的话,尽管挣扎,让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
黎昭挣扎动作一顿,悲哀将她包围。
她死可以,但万不能拖累玄潇!
两人就这样藏在灌木草间,一个搂着另一个。
液体浸湿玄潇的掌心,他知道是黎昭的泪水,他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难过,他仍旧狠着心,没有松开她。
直到那群黑衣刺客散去,他们还待在灌木草丛间一动不动。
一直到天光微亮,那群黑衣刺客不会再回来了,玄潇才松开麻痹的双臂。
黎昭踩着虚弱步伐,摔了好几次才来到悬崖边,她跪在血水斑斑的地上,望着没有尽头的崖底,心脏绞痛不已。
太过难过,使得她喘不上气来,眼眶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昨晚,她的泪水已流尽。
如果他们能早点离开石玉村,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怨她!
怪她!
是她不好!
是她想要多存点银两!
黎昭自责得无以复加,苍凉地蜷缩成一团,想就此死去。
玄潇双目通红,半蹲在她身旁,抬手,一下又一下,安慰地拍着她后背。
“岁岁,我们该走了,别难过,你还有我,我能照顾好你……”
黎昭抬起心如死灰的小脸,万分痛苦道:“怪我,玄潇都怪我,如果死能换大家活过来,我愿意去死!”
死的人怎么不是她啊?
或许死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玄潇视线模糊,泪水隐忍的蓄在眼眶里,“不,这不能怪你,别把大家的死揽在自已身上,我们该走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试图拽起绝望的她。
黎昭摇头,颤声道:“于山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他已经死了,我们该走了,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玄潇强迫她面对现实,硬是拽起她。
他担心耽搁太久,那波黑衣刺客又杀个回马枪可就不好。
黎昭不愿就此离开,“我不走,玄潇,我想下去找他,也许、也许他没有死呢!”
其实这么高的悬崖跌下去,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玄潇握着她双肩,认真又残忍道:“宁岁,你给我听好了,这么高摔下去,活下来基本没可能,就算是于山运气好,真被他活了下来,但经过了一晚上,他独自一人又受了伤,山林里全是野兽,他只有被吞食的份!”
闻言,黎昭唇上血色全无,喉间一甜,“哇”的一声,征兆地吐出一口血,喷了玄潇一脸。
玄潇原本残酷的神色急转而下,无比慌乱地搂住陷入昏迷的黎昭。
“岁岁,岁岁,你别吓我!”
他懊悔地唤着人,可黎昭双目依旧紧闭,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气息极为虚弱。
如果不是她胸前还有些起伏,玄潇都以为她死了。
69書吧
他在身上找出了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棕色药丸子,强行喂给了黎昭。
喂完药丸子,玄潇不敢松懈,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黎昭苍白的小脸,直到一刻钟之后,黎昭的小脸稍微有了一点血色,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有余悸地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疼惜道:“岁岁,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难听话刺激你,我只是想带你离开。”
他低头,珍重的在黎昭额间落了一吻,而后将人背起,快速朝山下走去。
赶下了山,玄潇肃冷着脸,穿过烧毁的石玉村。
偶尔间,能看到觅食的乌鸦。
他脚下无意踩到树枝,发出“嘎吱”响动,惊动了正在进食的乌鸦。
顿时,警惕心十足的一众乌鸦展翅,“啊啊啊啊啊”的鸣叫飞向天际。
玄潇扭头看了眼乌鸦刚才停留的位置,在那里有几具焦黑,已看不出面貌的尸体。
胃里一阵翻涌,玄潇闭了闭眼,加快脚步离开。
他有点庆幸,黎昭晕了过去。
不然,以她现在清醒着,绝对无法走出石玉村。
黎昭这一晕,整个人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偶尔清醒一点,不是被玄潇喂水喂食物喂药,就是在玄潇背上度过。
一直到第五天,她终于清醒了过来,人也瘦了一圈,一双眼睛更大更圆了。
同时,她也知道,在昏迷的五天里,玄潇背着她回到了大越国。
偏僻的官道上。
黎昭茫然地站在道路中间,望着陌生,再也见不到石玉村的地方,她像个走丢的孩子,除了无助还是无助。
“饿了吧,先吃点饼子垫垫,等吃饱喝足了,我带你回阳城,不是说你妹妹还在等着你回家。”
玄潇递给她身上仅剩的吃食,声音放得很低,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像前几天一样刺激到她。
黎昭晃了晃疲软无力的身体,瞳孔无聚焦,无措地走了两步,喘着粗气。
“怎么就到了大越?我要回石玉村,我要回石玉村……”
她声如蚊呐地自言自语,脚下踩到凸起的石头,脚脖子一歪,人往一侧摔去。
玄潇眼快地揽住她肩膀,满是忧心地看着她削瘦惨白的小脸,仿佛七魂八魄没了三魂。
“岁岁,石玉村没人了,我们去阳城找你妹妹好不好?”
他耐心十足的轻声细语哄着,特意提及“妹妹”二字。
黎昭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上,空洞洞的眸子转了转。
“石玉村没人了,是啊,大家全死了……”
一滴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眼底尽是荒芜之色。
“没事,你还有我,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玄潇颤着指尖为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这颗晶莹泪珠令他难受,心口处像是有人在狠狠挖掘,疼到他难以承受。
黎昭呼着微弱气息,张了张开裂的唇瓣,鼻音浓重。
“你可有好好安葬他们?”她问。
玄潇默了一瞬,很快回道:“你放心,我有把他们都安葬了!”
黎昭闭了闭眸子,两行泪滴落。
“骗子,我要回去安葬他们……”
她抬手推了一下玄潇的胸膛,从他怀中出来,无目的地走着。
“我没有骗你,我已经把他们全都安葬了,你跟我走吧,别回去了!”玄潇三两步追上她。
现在的黎昭,脚步虚浮,随时会摔倒在地,但她不自知,强撑地走着。
“你骗我,你骗我。”
“我要回去把他们都安葬了。”
“哥哥说过,人要入土为安,来世才能投生一个好人家。”
“是我害了他们,所以得给他们一个安生之地,不能让他们死后成了孤魂野鬼……”
她小声念念叨叨,像是在对自已说,又像是在告诉玄潇,她坚持回石玉村的原因。
好不容易走到大越国,玄潇怎么可能让黎昭回石玉村,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了,石玉村的那些尸体怕是早已被野兽吃光光,他断是不可能再让黎昭返回。
“岁岁,别闹了,我是不会让你再回那个地方!”
玄潇强行环抱住她,阻止她乱走。
黎昭忽然爆发出一股劲来,一下子推开了玄潇,几乎魔怔的程度。
“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石玉村……”
“宁岁,于山故意跟我们分开走,就是为了让你活下来!”
玄潇看不下去黎昭这样折磨自已,他厉声道:“你这样,于山会走得不安息的!”
黎昭步伐一顿,阵阵撕心裂肺袭来,她红了眸子,就连鼻子都难受得红红的。
“对不起,我、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她这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玄潇讲的,还是对霍行屿讲的。
玄潇仰起头,用力憋下眼里的液体,牵着黎昭的手,执拗道:“走!”
黎昭被拽着往前走,她想停下来,想回头都不行,微张的喉咙里溢出悲伤呜咽。
“宁岁,不准哭,我不会再给你擦眼泪了,更不会再背你,从现在开始,你得自已走,别再流那无用的眼泪!”
玄潇头也没回,压着哽咽,铁下心地说。
黎昭用力擦掉脸上的湿润,“……呜……我、我知道了……最后一次了……”
允许她放肆最后一回吧。
玄潇沉默着,面上划过一瞬愧疚。
他知道强迫她这么快从悲伤里抽身不对,可是,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只有咬牙往前走这条活路。
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找到有人的小镇或者村落,不然,接下来没有食物,没有水,他们很难再坚持下去。
荒凉的大道上,唯剩下断断续续的哭泣。
两人走没多久,一阵震耳地踏马声由远而近传来。
“嗖”一声。
一道长枪划破空气袭来。
玄潇不得已松开黎昭的手,往后躲避袭来的尖锐长枪。
啜泣中的黎昭,落入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里。
“你是何人?”玄潇铁青着脸,眼含杀意,冷冷盯着半搂住黎昭的陌生男子。
青年身材伟岸,身着深紫锦衣,五官轮廓深邃,黝黑的双眸冰冷又凌厉。
“昭昭,莫哭,我来了。”
没有理会玄潇,陆长玉眼中的寒意化为片刻温柔,轻言慢语的安抚怀中人。
听到熟悉的男音,黎昭的眼泪暂时止了止,她仰起脑袋,呆呆傻傻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青年。
“姑娘,姑娘,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孟冬大步奔来,难掩面上的欣喜。
自从黎昭离开阳城的庄子之后,孟冬就一直忧心忡忡,直到过了半月之久没见到黎昭回来,孟冬急了。
她一纸信封,快马加鞭将黎昭不见的事告诉陆长玉。
刚绞完匪的陆长玉来不及回京复命,便带着手下四处寻人。
这不,找了好几个月,可算是找到人了。
“昭昭没事了,有小舅舅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说这话时,陆长玉用看死人的眼神睥睨着玄潇。
玄潇听到“小舅舅”三个字,立马放弃了抢回黎昭的打算。
是黎昭的亲人来了。
黎昭静静盯着陆长玉半晌,眼泪忽然掉得越发凶,更是啼哭出声。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抓着陆长玉的手臂,悲鸣。
“……小舅舅,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呜……”
见她这般,仿佛受尽了苦楚和委屈,素来严肃,不苟言笑的陆长玉,慌了。
他手忙脚乱,就连手中陪伴多年的长枪都顾不上,被无情地丢在了地上。
纵使她再不愿去面对,霍行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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