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有一会,黎昭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
告知来意,又将玉佩奉上,对方带上板车,又叫上几个人随黎昭去救霍行屿。
在与几人简单交谈中,黎昭了解到,她现在身处之地是大越与丘山两国交界处的一个特殊村子。
石玉村。
这个村子很特别,不属于丘山也不属于大越,算是一个独立体。
因村落四面八方全是山,没有多少土地,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以挖玉石为生。
他们挖到的玉石一般直接原料出售,这也导致每日赚到的银两少之又少。
但由于人少,又不用种地,且每天只需要挖点玉石就能解决温饱,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轻松惬意,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得知这些信息,黎昭很是犯难,她想早日回到阳城基本上是不可能,因为她身上没有盘缠,加上霍行屿又意外摔了一身伤,她又不好丢下他一人。
于是乎,黎昭打算先在石玉村住下,等存够回阳城的银子再说。
好在,霍行屿的玉佩还值几个钱,请了村里的大夫看过,帮她忙的老乡,张罗着给她租了一间废弃没人住的小屋,又添置了点锅碗瓢盆和干粮。
在那老乡仗义帮助下,黎昭几乎不用动什么手,住的地方有了,吃的粮食也有了。
唯一缺点是霍行屿伤得异常重,以及黎昭浑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
为了尽早凑够回阳城的银子,黎昭跟邻居的陈大娘借了把小铁铲,便与热心肠的老乡王璋,一个二十出头,长相周正,被晒得黑漆漆的汉子,一块上山挖玉石。
在经验丰富的王璋带领下,黎昭很快学会怎么辨认玉石与普通石头的区别。
玉石的重量比普通石头重上许多,而且玉石表皮的沙子相对细腻。
辨认玉石与普通石头的法子有很多,黎昭只学会辨重量和看表皮的沙子。
但单靠这两样,黎昭就出师了,只是,她运气不太好,跟着王璋挖了两天,除了挖到石头外,还是石头,压根没见到玉石的影子。
她觉得,能不能挖到玉石,全靠运气。
“小宁,你瞧,我又挖到了一块玉石。”王璋笑得见牙不见眼,炫耀地掂了掂手里头的玉石。
未加工过的玉石外表与普通石头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黎昭很是羡慕地瞧了眼王璋腰间鼓囊囊的小包,她知道,里面装了四五个玉石。
心里羡慕归羡慕,但她嘴上却说道:“那是石头,扔了吧。”
她好去捡回来。
王璋辨认玉石的经验比她丰富,一般他说是玉石,基本上没跑了。
“我扔了,你好去捡是吧。”王璋笑眯眯收起了玉石,弯腰继续挖着藏在石头里的玉石。
两天无所获,霍行屿又还在昏迷中,黎昭疲倦地躺在斜坡上,不明她的运气怎么如此差,连块小小玉石都挖不到。
“你怎么不挖了?”没听见身后挖石的声音,王璋回头,这才发现黎昭已经躺下了。
“不想挖了,反正又挖不到玉石。”黎昭满是泄气地说。
“你这小子才来几天啊,想当初我第一次与我爹上山,可是挖了足足小半个月才挖到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玉石。”王璋心酸回忆。
黎昭不顾形象地侧了一个身,询问道:“当时你挖到的拇指大小玉石换了多少银子?”
王璋比了比三根手指头。
“三十两,不错啊!”黎昭有了动力,只要她挖到一个小小玉石,就能凑够回阳城的盘缠。
王璋不想打击她,但还是实话实说:“你想啥呢,做什么青天白日梦,还三十两,要是那点玉石能换三十两,石玉村早就没人了。”
“那是三两吗?”黎昭想着,三两也不错,毕竟没加工过。
“是三文钱,够买三个馒头。”王璋翻了一个大大白眼给她。
“三文钱?!”黎昭惊叫,“这收购原料玉石的商人也太坑人了吧!”
王璋吓得连忙捂着她嘴巴,查看了一眼周围,确定附近没有收购原料玉石商,他才松开手,好心提醒。
“这话你少说点,别得罪了那些商人,小心他们不要你的玉石。”
“这些奸商,坑人还不许别人说,不带这么霸道的。”黎昭拍了拍脸上的细沙。
王璋摇摇头,“快点挖吧,你再挖不到玉石,你兄长每日要喝的药就得断了。”
提及此事,黎昭苦恼哀嚎,重新捡起小铁铲,奋力挖着小碎石和沙石。
除了筹回阳城的盘缠,她还得挣霍行屿的药钱!
从白天挖到天黑,黎昭依旧两手空空,反倒是王璋,总共挖到七块原料玉石,换了一两银子。
那些中间商压价压得太狠,各种挑刺,为了能赚到钱,一般情况下村民们都不会留着玉石过夜。
“七块巴掌大的玉石只换了一两,啧啧啧,这些扒皮精,太可怕了。”黎昭总结。
王璋早就习惯了,美滋滋收好赚到的银子,“能赚到银子就不错了,等挣够五十两,我就去村外面讨个漂亮媳妇回来,听说外面的小媳妇都特别水嫩,是不是真的?”
黎昭脸上堆着笑容,“不需要五十两,你把手头上的银子全给我,我给你当媳妇怎么样?我也挺水嫩的。”
王璋觉得她是穷疯了,嫌弃地摆摆手,“去去去,老子要女媳妇,不要男媳妇,就你这样的,送我都嫌浪费口粮。”
黎昭:“……”
这小子真的是欠!
两人说说笑笑下了山,各回各家。
回到破旧,风大点都能吹散的小木屋,疲惫一天的黎昭更累了,想找个房梁上吊,但又担心房梁支撑不住她的重量,她只能去厨房找些吃的。
哪怕是在江北,她都没有过得这么凄惨过。
拿着今晚的口粮,一个烤得甜糯喷香的红薯,黎昭一边吃,一边走进霍行屿所在的小房间。
还以为像前天一样,人还继续昏迷着,结果,黎昭刚踏进小房间里,正巧就对上床上投来的目光。
霍行屿不知几时醒了,目光紧盯着进来的黎昭。
两人对视片刻,黎昭呆呆傻傻保持着张嘴咬红薯的姿势。
霍行屿弯了弯眸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发现人不仅瘦了,还浑身脏兮兮,像刚从地上滚过般,裤脚上还沾了不少小沙石。
“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了一块脏泥巴?”
霍行屿调侃,虽说每次遇到黎昭,她都没有干净到哪里去,但是,她这次尤为脏,跟个没人要的惨兮兮小乞丐一样。
“你醒了!”
黎昭反应过来,顾不上吃烤红薯,她快步来到床边。
“感觉怎么样?需要我帮你请大夫吗?”
她希望他回答不,因为她身上没银子了。
霍行屿想坐起来,但稍微动一下,身上就疼得厉害,他微喘着气说道:“需要,我感觉左腿动不了了。”
“你左腿摔断了,所以才动不了,没什么大事,就不用请大夫了,我没银子付给人家。”黎昭搬来一个矮木凳,坐在床边吃着烤红薯。
她就问问而已,他还当真要请大夫,她看起来很有银子的样子吗?
“你不是拿走我玉佩了吗?”霍行屿想起昏迷前,她摸走他的玉佩,独自一人跑掉的背影。
原来,她没有丢下他,想来是她拿着玉佩去叫人帮忙了。
“害,就你那玉佩,能值几个钱啊,给你看完伤,抓了几天的药,又租了这间破屋子,买了一点干粮,七七八八,全都花光了。”黎昭大口大口吃着烤红薯。
“我的玉佩你卖给谁了?”霍行屿稍稍激动。
“卖给王璋了,王璋又把那玉佩倒腾卖给收购原料玉石的商人。”黎昭也没瞒着。
“王璋是谁?收购原料玉石的商人又是谁?”霍行屿不明问道,在他昏迷不醒的时间里,她似乎认识了不少人。
将最后一口烤红薯咽下腹,黎昭这才与他细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末了,她认真地说道:“等你伤口痊愈了,必须跟我一起去山上挖玉石,我需要凑够回阳城的银子。”
霍行屿揉了揉眉宇,梳理着当前的情况,所以,他们现在很穷,非常穷,再过几天他的药就要断了,同时吃食也要断了。
还是头一回,他过得这么窘迫。
“话说回来,你身上除了玉佩之外,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吗?”黎昭灼热地盯着他,盼望他能变出一块金子来解决当下所有的问题。
霍行屿摸了摸身上,最后摊了摊手,“原本还有一块金子制成的令牌,大概是掉进河里时被冲走了。”
那块令牌可命三军,可惜了。
“你说你,当时怎么就选那条有河流的路走!”黎昭不禁埋怨。
霍行屿冷哼:“不走那条路,我们早就被刺客砍成肉泥了。”
好吧,黎昭顿时无话可说了。
还以为当前情况已经够糟糕了,结果在半夜,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黎昭是被屋顶漏下的雨水淋醒,没办法,她抱着被子来到霍行屿的房间。
霍行屿住的房间稍微好点,没有出现漏水的情况,就算是有,也就只有一两滴,无伤大雅。
大半夜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看着黎昭乌发上滴水的惨状,不用她开口,霍行屿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他移了移位置,拍了拍身侧,“一起睡吧。”
69書吧
黎昭看了看浑身是伤的霍行屿,又扫了扫他身侧空出来的位置。
犹豫片刻才说道:“我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
“那你想怎么样?”霍行屿将问题抛给她,小东西哪是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分明是嫌弃他!
黎昭笑了笑,商量道:“要不,你睡地上?”
霍行屿怒急笑了,“这话也就只有你这个没良心的说得出来,让伤患睡在地上,你怎么不直接开口让我给你摘几颗星星玩。”
黎昭被说得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但嘴上不愿意吃亏:“如果可以的话,你以为我不想使唤你去摘星星啊。”
霍行屿脸一黑,咬牙道:“你爱睡不睡!”
说罢,他躺回床上,故意张开四肢,将小木床全部占为已有。
“你快挪挪位,我困了。”黎昭一步做两步来到床边,现下这种情况,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了。
反正霍行屿也不知道她是女的,而且,她真的不想在地上躺一晚上,容易生病不说,万一爬出条百足虫钻进她耳朵里,她想哭都找不到地哭。
霍行屿斜睨了她一眼,收起大张的四肢,给她让出了点位置。
黎昭把被子放在中间,将两人隔开,这才慢腾腾躺下来。
后背刚碰到还有些温热的小木床,她四肢百骸传来一阵舒畅暖意,她舒服到叹息出声。
“真舒服啊~”
夜里,她的声音异常软和,与屋外的暴雨形成鲜明对比。
霍行屿耳尖一热,登时不自在起来,大声呵斥:“睡觉就睡觉,你发的什么鬼声?!”
老天,有一瞬间,他还以为睡在身侧的小东西是个姑娘家!
刚才那声音里,他竟是听出一股娇柔味来。
莫名其妙被凶,黎昭有点傻眼,“你伤口很疼吗?”
“没有!”霍行屿语气生硬。
黎昭一脚踹过去,正巧踢中男人不可言说的部位。
“嘶——”
霍行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立即覆满一层薄薄冷汗,他弓着腰背,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脸都疼红了。
“你、疯、了?!”
他从牙缝里一字一句艰难挤出声音来。
黎昭无视他的痛苦,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理直气壮道:“既然不是伤口疼,你凭什么凶我!”
霍行屿重重吸着气,尽量忽略掉某处的疼,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踢回去,让这小子尝尝子孙痛的滋味。
“我挖了一整天的石头已经够累了,你躺了一天,既不做饭,也不给我烧洗脚水,你还有脸凶我,就你这样的,换做其他人,早就被丢出去淋雨了。”
黎昭上下唇一掀,小嘴“吧嗒吧嗒”疯狂输出,势必要说得霍行屿不准怪她,不准踢回她,还要他愧疚,对她感激涕零才行。
霍行屿被她的一番言论砸得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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