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夏明珠停下动作。
但脸上明媚的笑意还在。
她动身往门口处跑过来，像只小蝴蝶一样，从绿油油的菜地里穿过来，丝毫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拘束。
停在程衍三步远的位置，问道：“相爷怎么来了？”
程衍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着石桌上的两碗凉粉。
一碗空了，一碗窝在冰沙里。
他白日才吃到了一碗而已。
而且还不是冰冻过的。
列缺在后头给夏明珠使眼色。
夏明珠哪里懂这些，她最不懂谜语人了。
关心道：“列缺，你是不是没睡好，我瞧着你的眼皮直跳呢！”
列缺扶额。
朔风这一个月，不会只知道教小夫人习武吧……
兄弟你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教啊。
冤种朔风这时走上前来，这青砖铺就的小路并不宽敞，他只能站在夏明珠的身后，拱手行礼道：“见过主子。”
程衍将视线转到朔风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这个月过得如何？”
“回主子，很好。”
“很好。”
夏明珠：程衍为何要重复一遍朔风的话？
列缺无奈望天：希望今年还能有机会和朔风把酒言欢。
“既然休息好了，该出去出任务了。”程衍冷言道。
朔风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自家主子有些怪怪的。
他望向列缺，列缺正无语望天中。
“这次云梦城的引水工程，对城墙防御设施损伤严重，本相要安排一个人过去监工。
正巧你以前在边塞长大，对防御这些耳熟能详，不如这次就派你去。”
朔风直接领命：“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托。”
这是一个好差事，主子还是器重自已的嘛！
他不自觉挺了挺胸脯。
这下轮到夏明珠傻眼了，“相爷，那我要跟着朔风去么？”
程衍猛地望过来，眼神中带着冰凉。
“你去作甚？”
“他是我师……”夏明珠及时打住，“不是，我是说，我要跟着朔风学武功呀。”
“整个相府会武功的人很多，不会把你忘了。”
扔下这话，程衍直接转身离开。
宽袍带起的风都是冷冽的。
夏明珠看向朔风，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夫人哪里的话，能去监督防御之事，那可是顶好的差事！”
朔风呲个大牙，喜滋滋的。
“真的？”
“真的！”
见朔风态度坚定，夏明珠才信了这说辞。
但终究是相处了一个多月，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你走之前，我做一顿饭感谢你，好不好？”
“夫人这就出师了？”
“嗯！幽兰可厉害了，她一教我就会了。”
“那是夫人聪明。”
……
程衍走的速度不快，院子里的交谈声不停传来，归功于他绝好的耳力，他听得清楚。
他摸摸自已有些微恙的心窝。
自已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好只好吃好喝待她就好了，为何自已要这般在意她周围的人和事？
一切扰乱心神的，都要摒弃。
思及此，他的神思才恢复了清明。
“派丘峦去教她。”
“是。”
列缺：主子怎么一会迷糊一会正经？
难道主子终于意识到女人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迷途知返了？
主子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着！
……
院子里的茄子和秋葵长势很好，已经和夏明珠的小腿一样高了，夜晚的风拂过，叶子沙沙作响。
夏明珠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能入睡。
她思来想去，只觉得心中不得劲儿。
僵持了半个时辰，她起身穿好衣裳，带上早就绣好的荷包，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
礼部尚书宁致远正在和程衍讨论千秋节的安排。
这事礼部早早就出了方案，可程衍迟迟未归，导致事情一拖再拖。
眼看着千秋节只剩一个多月了，宁尚书急得呦，每日派人来丞相府打听程衍的行程。
今日一听说丞相回来了，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一刻钟也不敢耽误。
夏明珠到的时候，程衍听到了。
他摩挲着扳指，若有所思。
宁尚书问道：“相爷可是对这块有疑问？”
程衍笑笑，“并无，大人继续。”
列缺让夏明珠在石桌处坐着等，夏明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没有假山流水的院子，夜间有些许热。
夏明珠用手做扇子，给自已扇风。
幽兰已经睡着了，所以没跟过来。
天上星辰斑斓，银河分明，倒是有些赏心悦目。
只可惜总有恼人的蚊子作祟，夏明珠坐下这一会儿，已经拍死了四只。
许久，书房才有了动静。
尚书府的小厮立马举着灯笼走上前去，生怕自家老大人一个不察摔倒闹笑话。
宁尚书打趣道：“丞相大人，你这丞相府近来实在节流么，竟不舍得在院子里多点几盏灯。”
宁尚书年迈，是个好官，程衍很是敬重，所以专门行在宁尚书左侧亲自为他引路。
听到宁尚书的调侃，他一本正经解释道：“相府人口简单，晚上没有人走动，点太多灯也无用。”
“你已然成亲，若丞相夫人有孕，走夜路摔倒了怎么办，你别不上心。”
程衍淡然道：“宁大人多虑了。”
“本官知道，你少年有成，见得多了，多东西看淡了，所以心冷了些。
可妻子与旁的不同，是要与你生同衾死同穴的人，你要多上点心。”
程衍笑笑，并未回话。
宁尚书以为他没听进心里去，这一路上都在磨磨叨叨。
夏明珠乖乖趴在石桌上，等着程衍回来。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立马起身迎上去。
“相爷~”
程衍瞥她一眼，每次这样说话甜腻的时候，都有事求他。
“找本相何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夏明珠心中古怪的感觉愈发明显。
程衍是不是生她气了？
可她没做什么呀……
程衍见她不答话，说道：“若是无事，便回去睡觉。”
“有事！”
程衍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喏，上次答应你的谢礼。”
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被她捧在手心上。
上头绣着两根青色的竹子，每根上面长着两片竹叶。
当真算不上美观，但可以看出她笨拙的心意。
程衍轻呼一口气，伸手将荷包接过来。
“费心了。”
“这里头是我从李大夫那寻来的驱蚊药草，还掺了一点香草。”
程衍垂眸，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驱蚊草的味道被香草掩盖，所以哪有什么驱蚊的功效。
要不她脸上这个新鲜的蚊子包哪里来的。
真是个小笨蛋。
“当时我走得急，没有兑现带你看弟弟的承诺。下个月有千秋节，到时候宫里会准备宫宴，你随我去，可以见到你弟弟。”
夏明珠惊喜不已，心中的忐忑不安即刻抛却脑后，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
“谢谢相爷！”
怎么会有程衍这样好的人呢？
她抬眸，撞进了程衍深邃的眸子里，周围的嘈杂在这一瞬静默下来。
程衍有些不自然。
他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道：“对了，明日叫周禄给你准备一把琴，本相教你弹琴。学武的事没那么急，慢慢来。”
“学琴与千秋节有关么？”
程衍点头，并没有多解释。
虽然不理解，但夏明珠还是爽快应下。因为她相信程衍不会害她。
小姑娘心情极好，目送程衍进了书房后，才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后院走去。
只是刚走出不远，列缺便提着灯笼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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