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到了九月初五，距离大婚，还有三日。
下午，武安侯府花厅。
风清颜在看楚天翼修剪盆栽。
云昕走了过来，告知宫中传来消息，说太子病情反复，恐无法亲自迎娶。
风清颜听完，面色如常，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不过，楚天翼却不乐意了，他皱起眉头，眼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抬眼问向云昕：“那臭小子什么意思？”
云昕笑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是心里不舒服吧。婚姻不能自已做主，太子妃心里还没他。”
楚天翼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盆栽，又修剪了两下，才说道：“要是我啊，我病入膏肓都要亲自去迎娶，让她看到我的诚意。”
云昕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说道：“别说亲至，就算是五年前就大婚，那也是晚了。”
楚天翼抬眉，问道：“何意？”
云昕轻叹一声：“山有木兮木有枝。”
楚天翼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转头看向风清颜。
风清颜早已别过头，打定主意装没听见、没看见，他俩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几息过后，楚天翼才说：“怪不得呢。”
随后，他放下手中的剪刀，到一边坐下，给自已倒了一杯茶水，拿起来喝了一口。
楚天翼笑着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看来，百里济当年说的对，百里家和风家，惯出情种。”
云昕：“大将军百里济？”
楚天翼：“嗯。很多年前，有人曾问年轻时的百里济，为何要以楚信马首是瞻？他回答说，因为百里家惯出情种，他百里济做不了帝王，风林峥也一样，只有楚信可以。”
云昕想到了楚风然，他应该和他祖父天武帝楚信是一类人吧。
随后，楚天翼感慨道：“不过，情种，越来越少了。风家，还有百里家，都可惜了。”
云昕安慰道：“后来的事，是意外。”
楚天翼看向远方，几息过后才说：“到底还是楚家人的错。”
云昕：“与你和章德太子无关，你们都曾尽力挽救过。”
楚天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们会恨吧？”
这个问题，云昕之前就想过，恨才是人之常情，只是，她毕竟不是百里家的后人，猜不到他们会如何选择。
于是，云昕回答道：“也许，会吧。没到那一天，谁知道呢。”
楚天翼：“其实，宁远军与其它军队不同，自从百里济死后，就不再受朝廷和地方节制。我的命令，也要通过宁远军多位将领表决，才能生效。上至将领，下到兵士，他们的祖辈都曾跟随百里济征战，有着共同的经历和荣耀，世代只会认百里家。天武帝在除去百里济后的两年时间里，察觉宁远军不再从地方补充兵源，曾试图改变，只是，他们宁愿落草为寇，甚至鱼死网破，也不想再妥协。最后，天武帝妥协，默许了。”
云昕：“我爹，也是这么说的。当初，宁远军愿意跟你，是为了保全百里家最后的血脉。”
楚天翼：“嗯。除此之外，章德太子于百里家有恩，宁远军也定然会护着楚久川。楚久川被送走前，与宁远军的将领们见过一面，是天武帝安排的，大概是为给楚久川多一层保障。所以，若是楚风然与许长川开战，就算没有诏书证明，宁远军应该也会与绥远军统一战线。”
云昕：“若宁远军先反呢？”
楚天翼沉默片刻后，说道：“若是百里少主回归宁远军，执意发兵，许长川大概也会相助吧。毕竟，他爹章德太子就是为护百里济的幼子而身陨，他们身上有许多相似之处，同病相怜。”
云昕：“你现在，希望百里少主，是生，还是死？”
楚天翼：“自然是想他好好活着。楚天养的后人能不能坐稳这江山，与我何干？”
云昕：“可是，大世之争，难免山河动荡。”
楚天翼：“若不想动荡，他楚风然可以直接退位，把皇位还给章德太子后人啊！本就是人家的东西，还回去，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再隐忍退让，给他们父子让路？凭楚天养一脉毫无廉耻吗？”
云昕语塞，蜀王说的没毛病。
楚风然下山后，就一直围着所谓的江山社稷转，其实，不过是在守着他爹南宣帝传下来皇位而已。
要他把皇位传给太子楚明泽，或许可以。
但，若是要他把皇位还给章德太子后人，那可就难说了。
楚天翼摆摆手，说道：“提起楚天养，我就来气，不说他了。”
云昕：“嗯。我提楚风然也来气。”
楚天翼：“他不是你夫君吗？你气什么？”
云昕：“挂个名头罢了。他要是敢碰我和姐姐一手指头，我剁了他！”
风清颜：“？？……！！”
风清颜心想，怪不得小师叔至今无子，原来俩媳妇都是摆设。
楚天翼：“呵，为了他们那一脉能坐稳江山，拉上的人可够多的。”
云昕：“是啊。不过，凌云宗有自已的使命。我啊，只希望喜欢楚风然的那个小傻子，能早点看清楚他什么德性。”
楚天翼愣了一下，然后扫了一眼风清颜，这里一共就他们三个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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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翼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问云昕：“楚风然是不是早就知道宁远军的事，才故意来招惹风家丫头？”
风清颜懵了，自已和宁远军有什么关系，还值得小师叔故意？
云昕听了也是愣住，她从没这么想过，但，蜀王楚天翼的怀疑，很合理。
楚风然早就知晓一切，包括风清颜的身世。
若是他一开始接近风清颜，就是打宁远军的主意，也是有可能的。
楚风然的心思如何，只有他自已才能知晓，旁人无从得知。
云昕慌了一瞬，随后稳住心神，想了想，觉得不论如何，还是要让风清颜知晓所有的事才稳妥。
于是，她就想着，该如何跟风清颜讲。
楚天翼看云昕的神态变化，就知道了她也对楚风然没把握。
楚天翼：“看来，他还真是一早就知道。”
他沉默片刻后，又开口问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云昕：“他下山的前一年，也就是九年前，他十六，清颜九岁。”
楚天翼：“什么时候认识的？”
云昕：“清颜六七岁来到凌云宗时，认识的。”
楚天翼叹气，这种情况下，真的很难判断楚风然对风清颜的心思啊。
楚天翼：“你打算怎么办？”
云昕：“从没想过的事情。也许，现在知道所有事，还不晚。”
楚天翼沉默。
风清颜等了好一会儿，他俩都没再开口。
于是，她主动开口：“我想知道，我和宁远军有什么牵扯。”
云昕：“……其实，你复姓百里。”
风清颜在旁边听了这么久，也听出了一些东西。
现在，他们告诉她，她复姓百里。
那么，就是说，她风清颜是大将军百里济的后人。
他们之前还说过，宁远军只认百里家。
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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