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阿哥的事情之后,皇后的身体就一直不大见好,景仁宫总是三不五时的传出苦涩的药味,让人多有猜测。
甄嬛自打去侍疾过一次后,皇上下旨称,皇后病重,不许旁人打扰。就此,皇后连后宫嫔妃的面都不大能见到了,每日的请安也都取消。景仁宫在皇上的暗示下,逐渐成了一座冷宫。宫内的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本以为皇后的身子就这样拖着,也拖不了多久。可没想到,最先熬不住的居然是皇太后。
除夕家宴上,皇太后还撑着病体出来喝了杯酒,谁知道回到寿康宫后就高烧不退,恶汗不止。温实初等人连夜被叫进宫中,几番手段之下,也都作用不大。
皇上想起来温实初曾经说过的甄嬛身旁的我会些医术,而且不输给他人。到了这种时候,什么方法都要尝试,因此就让苏培盛去永寿宫将我叫去。
我到了寿康宫后,和温实初一同诊脉,斟酌病情,几番用药、扎针都不太起作用的情况下,只好跪请皇上做好准备。
我看着皇上踉跄的离开寿康宫,前往养心殿,一路上,苏培盛几次想要搀扶他,都被拒绝。那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次日清晨,皇上来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听说皇上昨晚在奉先殿跪了一夜,祈求先祖保佑。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太后娘娘的脉象已经日薄西山,即使有再多的灵药,也救不了命中注定的逝去。
我看着皇上在太后床前匍匐的跪着,握着太后的手无声的落泪。
拼一把吧!等到深夜,温实初在外边熬药,我跪在皇上面前,低声说道:“皇上,奴婢有一言,还请皇上决断。”
皇上看了我一眼,身旁的苏培盛想制止我却没来得及。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的脉搏已经命悬一线,这不是病重,而是有些人,时辰到了,即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只能治病,救不了命。奴才知道一个秘法,以金针渡脉,可使人恢复两个时辰的清醒,之后必然药石无医。您也可选择,按照现在大家的方子尽力治疗,或许能多撑上一段时日。”我额头扣地,不敢抬头,静静的等着皇上的选择。
只觉得时间过了好久,皇上终于开口道:“苏培盛,把温实初叫过来。”随后静静地坐在那里,转着佛珠,等着温实初的到来。
“温实初,你如实交代,尽你全力,可能治好皇额娘?”
温实初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我,认真的回道:“回皇上,臣不敢妄言,即使是拼尽臣一身医术,也只能帮娘娘撑不过几日。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皇上在座椅上猛地一歪,又急忙用手撑住,“这奴才说,她有一秘方,以金针渡脉,可使人恢复两个时辰的清醒,你可知道?”
温实初猛地看向我,又低头回道:“回皇上,确有此事,只是,这相当于是将人所有的生命力逼出来,在两个时辰内耗尽,就像昙花一样,转眼即逝。”
我听到皇上站起的声音,他在屋内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好像过去了一盏茶、一刻钟、一炷香、一个时辰。
我看到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墨色靴子在我面前停下,“你可有把握?”
我重重的叩头抢地道:“奴才必竭尽全力。”
随后站起身来,猛地摇了摇头,醒醒神,看向温实初,道:“师傅,还得你来帮我两把!”
温实初看向皇上,只见皇上挥了挥手。随即站了起来,和我一同到了床前。
我以金针渡穴,温实初在一旁帮我打下手。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我手不敢停,扎遍了太后全身108处要害大穴,才算结束。
等我结束后,不到片刻,太后娘娘便清醒过来,发出了声音:“给我点水。”
外边的皇上听到声音,不等我们反应,就直接端着茶走了进来。
我和温实初见状,连忙退了出去,将这最后的时间和空间留给这对天下最为尊贵的母子。
太后喝完茶后,轻抚着皇上的头发道:“皇上,你来了?你十四弟来了吗?”
一见到皇上瞬黑的脸,忍不住笑道:“你自小便是这样,心里不痛快,也不说,就让人猜。额娘刚刚虽然人不清醒,但是都听到了,这最后的两个时辰,你得让着我。”
皇上虽然还是不情不愿,但是还是命令苏培盛出去传话,让老十四赶紧滚进宫来。
太后一见,立马笑了。“你还是这般别扭,不过,我也改不了你,你也不用改了,最后让着额娘一次,额娘也随你一次。”
见太后想坐起身,皇上连忙上前扶起,将靠枕垫在太后身后。一抬头,看着太好欣慰的看着自已笑,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我记得,你刚刚生出来,就白白净净的,我抱都不敢抱你,怕把你摔到了。后来你刚刚满月后就被皇上下旨,由孝懿仁皇后抚养。我那个时候位份低,不能养育皇子,放你自已一个人在那群奴才手里,还不如让你由佟佳氏抚养,至少,她一直是个好人。”太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后来,我又生了你六弟,可惜他早早就……,我当时悲痛欲绝,整个人浑浑噩噩了好些年。等我再想起来,你已经十来岁了,我没有养育过你,就总是不敢靠近你,可又觉得你是我儿子,我应当靠近你,也就在这纠结中,折腾了许多年。”
“我已经想不起你小时候的模样,只记得有次在后花园里远远的见到你,在佟佳氏身旁,甜甜的叫着额娘,和在我身旁一板一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时你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那颜色及其挑人,可你穿上却显得你那么聪慧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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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边听着,一边慢慢靠近太后,半坐在她身前,背对着她,问出了在心里多年的话:“额娘,您真的爱过我吗?您为什么对待十四弟,总是那么温柔亲切,对待我总是这么客道?我也想有额娘疼!”
皇太后停顿了很久,很久,才张口:“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疼爱老十四是真,他总是调皮捣蛋,胡闹,我总放心不下他。他会常常进宫对我撒娇,会给我带各种惊奇的小物件,会一头扎在我的怀里跟我哭诉又被你训斥了……我也想过这样对你的,可总是,总是做不出来。只能在你每次来我宫里时,让人给你备上一份白糖糕,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
太后的话解开了皇上的心结,他开始抱着太后,畅想太后痊愈后要如何一起出塞围猎、如何一同下江南、一同去园子里避暑、几个孙子孙女会如何围在太后身边喊着皇玛嬷……太后也一直轻抚着皇上的头发应着,各种说好。
我在宫外焦急的朝着远处看着、盼着,时辰不多了,若是十四爷这会儿赶不及,就一辈子都来不及了。
终于,外边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应当是十四爷来了。可是,太后的时间也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回光返照了,“胤禛,我总觉得老十四还小,可他也已经是个当阿妈的人了,以后得学会承担。真有什么事情,你就念在同胞一场的份上,饶他一命,其他的,就交给你了。额娘不是个好额娘,临了还给你添了个麻烦,可额娘这一生,这么多孩子里,只剩下你们两个还活着,额娘,额娘是真的不忍心啊……”
门外,十四爷嚎啕大哭的声音由远及近,可床榻上的那位,永远也见不到她最疼爱的儿子了。
皇上跪在太后床前,强忍着哽咽,叩头行礼,送太后最后一程,“恭送太后!”十四爷爬到太后床前,拉扯着太后的手,哭喊着额娘,可再也不会有人,坐在那里笑脸盈盈的唤他胤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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