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淌,一日又似终年。
炼气篇的法诀一页页翻过,已讲的叠得越来越厚,未说的摊得越来越薄,挥汗如雨的三千剑已经能轻松使来,还练熟了一套入门的锻体剑法。
大半年的时光里,瘦弱的半大少年蹿了一个个儿,竟不比沈微澜矮多少了。
每日的锻炼强健了体魄,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沈微澜准备的滋补菜肴,也将少年养出了血肉气色。
如今的时殊,风采湛然,挺身玉立,眉目间褪去了几分稚嫩,增添了几分坚毅,看来像初初长成的英杰少年了。
沈微澜握住时殊的手,又放出一缕灵气探寻,所感知探查到的根骨资质,并无分毫变化。
但是体魄确实在淬锻中强健了。
“道长……”时殊看着他,眼里有几分紧张。
沈微澜默默松开手,却未收回,就这么搭在时殊的手腕上,入神思索。
道长的手指修长白皙,玉似的瓷白,淡青的血管在手背上蜿蜒,透着温暖的热度。
仿佛有一点火源,从彼此接触的皮肤蔓延。
时殊心神动摇了一瞬,眼神飘忽,又强行按下不合时宜的联想,将略微偏移的思绪拉回正轨。
沈微澜眉睫微颤,什么都没注意到,收回手将见底的茶盏添满了,全副心思都在改造时殊的资质上。
整理了一下思绪,沈微澜直视着时殊双眼:“洗去胎中谜浊并非易事,当中所要承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一旦开始就绝不能停下,否则此生再无入道机缘,只能做凡胎肉体的凡人,你……明白吗?”
时殊笑了起来,少年人的脸颊还带着些天真的孩子气,眼神却像蕴藏了一捧烈焰,灼灼明亮:“我不怕!”
沈微澜毫不意外时殊的选择,也并不怀疑他能否挺过淬体除浊,显露天生奇绝灵体,淡然点头:“如今你的体魄练出来了,足以进行第一层的药浴,但泡无妨,到第二层才是真正的开始,第三层便是最要紧的关键了。”
时殊笑着应道:“是,道长。”
沈微澜起身,袖袍拂落几片石桌上的花瓣,转身向屋内走去:“随我来。”
这方小院是沈微澜赁下的,从时殊的状况看,他还须在安阳停留很长一段时间,日日落脚客栈也非长久之计,便在时府附近寻了一座清净院落。
这大半年的日子里,搜罗改造体质的药材,留心打探修真界的灵药,林林总总,好容易是把帮助时殊入道的药物都收集得差不多了,正好也叫时殊锻炼到了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时刻。
推开织花竹门,绕过屏风,一只漆红的浴桶便摆在地板上,桶里已盛满了热水,腾起袅袅热气。
“宽衣吧。”沈微澜眉眼淡然,抬手指了指浴桶。
时殊尚且是个青涩稚嫩的少年人,一听这话,便红了脸颊,有些别扭地瞧了一眼沈微澜。
却见白衣道长已经转过屏风之后,去准备药材了。
时殊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扭捏,三两下脱干净衣裳,趟进了了浴桶中。
沈微澜像是极了解他的一举一动般,恰在此时转了出来,手中托着个梨木药盒。
藤须子、血红珠、霖罗紫荆等各色药物放得满满的,另还有许多时殊不认识的药材。
沈微澜走到浴桶边,手腕一转,药盒里的药材倾倒进热水中,奇异的药香便散了出来。
药力浸透,清水染开了深褐的颜色,水面轻轻荡漾,便逐渐蔓延开去,触碰到少年人的胸膛。
沈微澜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只看见少年的形体尚未长成,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肌肉,肌肤本该是白皙的,却被药力和热气蒸熏,越来越红。
那片赤色的胸膛忽然往水面下沉了沉,时殊哑着声,小声叫道:“道长……”
沈微澜才惊醒似的,飞速收回目光,袖子下的手掌收紧了,背到了身后。
上一世朝夕相处,二人结契后赤诚相对之日不知凡几,是以沈微澜早已习惯了,却忽略了此世的时殊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青涩少年。
念及此,倒还生出了几分新奇的好笑,眼角微微弯了,眨了下眼,又压平了笑意。
时殊扒着浴桶,活像个被人窥视出浴的小娘子,背过了身子对着沈微澜,好似这样就可以蒙骗自已无人看他。
只是脖颈红,耳朵红,露出的侧颊也红,真不知是热气熏出来的还是自已羞出来的。
连后背上……
沈微澜眸光忽的一凝。
时殊后背靠左肩的位置,竟然有一块巴掌大的疤痕,歪歪扭扭地贴在身上,看起来碍眼极了。
前世可未曾见着。
沈微澜一急,直接伸手碰了碰:“这是怎么回事?”
时殊一颤,把肩膀缩得更紧了,好像遮掩什么似的,慌忙背靠在了浴桶上,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微澜定定看着他,眼瞳漆黑。
时殊慌慌地梗着脖子:“真的无事,只是不小心的……碍了道长的眼了。”
说罢便抿紧了唇,低垂着头,是一副什么也不肯说的模样了。
不小心,还能自已伤到自已的后背?
就时殊待在时家的待遇,会是谁做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沈微澜绷着脸,丢下一句“泡足一个时辰”,甩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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