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气的脸都白了些,“扶灯他……怎么会害我!”
“陛下!这可是帝位之争,即便原本瑄然王没存心思,可这一来二去的,再加上他与摄政王的关系,若是摄政王愿还政,甚至愿意辅佐瑄然王,那些大臣也跟着投效,又有谁能不心动?”
“呵,若是真的如此,那确实是……”桐骅冷笑一声,眼底渐渐沉了下来,“朕原本是个废物,现在是个废人,确实样样都比不上瑄然王的。”
宫人见状,知道他已经动了心思,便也不再说了,反而宽宥了几句。
但桐骅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他行礼后出了寝殿。
又是一路小碎步慢跑到了宫中无人的角落内,学着鸟叫了几声,便有一位宫女冒了出来。
“回茫夏大人的话,事已办成。”
宫女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后,又钻进了树丛间。
大约过了几天,饶如身体便已经好全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孟沧泽依旧对他爱搭不理的模样,让饶如很是难过,却好像也习惯了,只是苦笑着,便过去了。
“饶如,都准备好了吗?”扶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一头细汗,“我都打听好了!现在过去就行!”
正收拾着的饶如见到扶灯,原本还因为今日想去见孟沧泽被回绝酸涩的心情,瞬间好转了起来。
“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饶如抱着自已的画,抿了抿嘴,“真的可以卖掉吗?”
“卖不掉也没事,就当是出去凑热闹了!”扶灯清点了一下东西,“这么多就可以了,马车在侧门等着,走吧。”说完,便拉着饶如出了门。
平时饶如并不怎么出门,也不是孟沧泽不让他出去,而是他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也怕被说不安分,就一直待在自已的院子里。
扶灯撩开了帘子,让他看看外头的街市,一边看一边跟他聊着天,很快便到了墨轩楼。
他们下了马车,站在外头的小厮便立刻迎上前,“两位公子头一回来?”
“嗯,我们想出几件,给个好位置。”扶灯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比起畏畏缩缩的饶如显得更加贵气。
“是是是!您放心!好位置多着呢。”小厮将人引到了柜台前,“不知可否给我们先生瞧瞧?”
饶如回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扶灯,扶灯解释道:“这里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被鉴定为普通的字画,价格也比较平常,第二层是价格较高,字画自然也是更上品的,第三层平时不开放,用做拍卖。”
他了然地点了头后,忐忑不安地将手中的字画摊开放在柜台上。
专门鉴定字画的老先生,从头往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微微点了下头,拿出一个牌子写下了一个编号,“甚好,可放二楼,不知要卖多少银子?”
“恩……”扶灯回头看了眼饶如,“这样吧,后面还有几幅,全部都只卖一两银子,但是必须要对此画有所点评,谁点评的最好,便卖给谁。你觉得呢?”
饶如想了想,微微点下头。
他不缺钱。
他们还从未听过这种要求,小厮与老先生相互看了眼,老先生才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所有的画都挂上编号后,小厮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寻了个好位置,而饶如的画也挂了上去,旁边站着一个人,手边放着纸笔,若是谁喜欢这画,必须写下点评,给他们看过,觉得谁写的最好,便卖给谁。
在位置上的饶如紧张的身子都僵了,直到越来越多写着点评的纸递到他手上,他脸上才逐渐舒缓开。
很快的,他们面前堆的都是,根本就看不完。
只能扶灯帮着一起看,可是以扶灯的文化水平,很多生僻的词句,他根本就看不懂。
“救命啊……全是文言文……”扶灯痛苦地抓了抓头发,转头忽然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茫夏?”
茫夏也注意到了他们,挂着一抹笑走上前,扶灯招呼着他坐下,“你们在做什么?”
“你来的正好!快来帮饶如看看,我是不行了,我头晕。”扶灯如释重负,将自已手上的一叠全部交给了茫夏。
一直到天色渐暗,他们才选出了人,将画卖了出去,而那些没买到的则各种催促,又是打听是谁的作品,又是询问何时还有,弄得小厮们应接不暇。
他们则拍拍屁股走人。
回到摄政王府时,天都黑透了,他们悄摸摸从后门进去,直接去了千雪院,见摄政王没来追究,他们才松口气。
“唉,太累了,我今日眼睛都看花了。”饶如泡起了茶,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脸上绽开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的。
“好东西即便是有奇怪的要求,也会有很多人抢着要。等往后你熟悉了,就不需要我再带你去,你可以随时,想去都能去。不过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
饶如被逗乐了,笑了好几声。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好像经过了漫长的阴霾天,终于拨云见日,原来灰蒙蒙的世间竟然还有这种景色。
“对了,茫夏呢?”
“哦,他有点事,先走了。”
扶灯喝了口茶,敷衍了两句。
自从春香楼改革,茫夏就一直在忙这件事,今天也是来告诉他近况的。
因为特殊,所以目前来说,茫夏还是离摄政王府越远越好。
“这样啊……”饶如忽然默默了片刻,“扶灯,我知道,你在爷心目中很重要,我也知道,爷对你,情深意切……”
听饶如忽然这么说,扶灯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强忍着急忙咽下去,又把自已呛到了,“咳咳咳……你……”
“你听我说。”饶如坐直了身子,“我对爷的感情……但最近我想明白了,我也很喜欢你,你救了我,还带我去卖画,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扶灯止住了咳嗽,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继续听他说。
“我只愿就像现在这样,留在千雪院,留在爷还有你的身边,我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跟你抢什么,我只想能见一见爷,便好。”
“饶如……其实我……”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虽然从未离开过千雪院,可我明白如今的朝局还有你的难处,且等等,等一切尘埃落定。”
暖色的烛火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扶灯神色复杂,而饶如却带着一丝松快。
“扶灯,我真的……很喜欢爷……”他的脸上泛着绯红,害羞地低下了头,手也不自觉地去拨动茶杯,里头透绿色的茶水轻轻晃着,倒映出他的面孔。
从未有过这样的沉默。
扶灯瞧着饶如,思绪万千,心情复杂。
喜欢……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忍受别人与自已喜欢的人恩爱厮守,自已却只能在一旁做个看客,费尽心力连个正眼都得不到吗?
若是真喜欢,真的可以如此心胸宽广吗?
所以他对饶如口中的喜欢存疑,也对他所说的其他存疑,这不合理,也反人性。
见扶灯一直没说话,饶如以为扶灯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也不再提了,想聊点别的,可扶灯却推脱说累了,离开了千雪院。
夜里的摄政王府静的出奇,扶灯漫步在庭院中,瞧着与白天截然相反的景色,原本有些惆怅的思绪才渐渐舒缓开。
他自已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饶如说,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溪水边种着扶灯没见过的花,月光落了下来,照得潺潺溪流星星点点的像是银河,扶灯停下脚步想仔细瞧瞧,却看见有荧光从花丛中飞起,从一点点,变的越来越多。
还没见过萤火虫的扶灯瞬间就被吸引了,神色欣喜地跑上前,看着围绕在身边的荧光。
只有干净的地方才会有萤火虫,看来摄政王府的环境确实不错。
“喜欢吗?”
正专心看萤火虫的扶灯身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吓的扶灯心跳都漏了一拍,脚下也跟着慌乱起来,溪边的石头又滑,一不注意就往下倒。
只听见“噗通”一声,扶灯紧紧闭着眼睛,觉得自已衣服头发都湿了,可身上却不是很疼,这才把眼睛睁开。
“我有这么吓人吗?站都站不稳了?”
扶灯抬头,瞧见摄政王被水打湿的头发,而自已正稳稳落在他怀中,他的双手紧紧护着自已,但这样一摔,估计他身上应该要磕青了。
“天这么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冷不丁的冒出来,我没被你吓死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扶灯现在心脏都还在嗓子眼附近徘徊,“你摔伤了没啊?”
“没事。”孟沧泽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水滴从他的刘海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慢慢滑落至下颚,滴在扶灯在的手背上。
“幸好天气不是很冷。”可即便是这样,泡在水里久了还是会冷的。
但孟沧泽似乎没有起来的打算。
他不起来,扶灯也不好站起。
周围被惊吓的萤火虫又渐渐聚齐了过来,在他们周围飞着,一闪一闪的像是星辰,他们身下的水是银河。
“喜欢吗?”见扶灯的注意力又被萤火虫吸引过去,孟沧泽又开口问询。
“很漂亮,你这里居然有萤火虫,我府里都没有。”
孟沧泽的目光终于从他的脸上挪到了萤火虫上,原本温情脉脉的眼神染上了些许寒霜,“原来是没有的,但是忽然想起来你应该会喜欢,就抓了一点。从前,我的故乡也有很多萤火虫。”
“你的故乡?”这时扶灯才想起来,他好像不是华曦国的人。
“你喜欢就好,也算没有白费功夫。”他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拉着扶灯从水里站起来,“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嗯。”既然他不想提,那扶灯也不会刻意去问。
他应了一声,忍不住叹口气,觉得自已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老是跟水过不去呢?
等他们换好衣服,孟沧泽又拉着扶灯到了这个小溪边,就在一旁平坦的石头上,摆着几盘精致的小菜还有酒,周围就点了一盏灯。
“过来坐。”孟沧泽自已倒是大咧咧地坐到了石头上,还招呼他过去。
在外头吃饭是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这个酒上,“我今天可不喝了。”
69書吧
听他这么说,孟沧泽笑了几声,“知道自已酒量不好?不敢喝了?”
“你少用激将法!今天说不喝就不喝!”扶灯气呼呼地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起了菜。
有一说一,摄政王府的菜是真的好吃啊!
而孟沧泽也没说什么,自已拿了一小坛子酒直接喝了起来,也不倒进杯子里了。
这样豪迈的孟沧泽,扶灯还真没见过。
忽然,扶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连忙拉住他的手,满脸认真,“等一下,今晚你睡哪?”
孟沧泽挑了下眉,露出了一副“这还要问的”表情,“你屋里。”
他撇了下嘴,从孟沧泽手中抢走酒坛子,“那你也别喝了。”
“我酒量很好。”他失笑。
“不好意思,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吧,是吧,对吧?”扶灯嘴上说着相信,可还是把酒坛子藏到了自已身后,“吃菜,吃菜。”
但他也没动筷子,手肘靠在自已的膝盖上,手掌撑着自已的头,微微侧头望着扶灯。
就这样静静地看了扶灯一会,看得扶灯后背发毛,他才忍不住开口道:“你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看!”
没错!
各种意义上来说,孟沧泽长得真的很好看,三百六十度都挑不出毛病!要身高有身高,要腹肌有腹肌,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作者给了他这么完美的一个人设,让人嫉妒!
“扶灯。”
“恩?”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不是!大哥!你这也太突然,也太直接了吧!”扶灯吓的差点从大石头上摔下去。
今天怎么回事?也不是七夕!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说这个问题?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都疲于奔命,需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他脑子里全是怎么活下去,或是怎么让别人活下去,这类儿女情长的问题,他根本没什么时间去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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