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年从房间出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快六点了,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昨晚老爷子就已经醒了,李珩见很晚了,便留他住一晚。
最后李周年还是改签了机票,今早八点。
李周年拿起自已的外套,透过窗看了一眼外面,天还未亮,灰蒙蒙的。
走到楼梯口,最右边的房间传来一声闷响。犹豫一下,李周年拐了个弯。
门是虚掩着的,隐隐约约的,李周年看见一个人半坐在地板上。那人伸出手,皱巴巴的皮肤,是那个不省心的老爷子。
当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李周年推开门,走了进去。李季同显然没有想到李周年会来到这里,慌乱中藏起手中的东西。
推开门。李周年看见他瘫坐在一堆杂物中,他脸上尽是慌张,李周年没说什么,伸手拉住他,李季同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东西直愣愣地掉在地上。
“哐当--”
一本厚厚的相册掉在地上,掉在两人之间。
李周年下意识地往下看,那是--
李季同的一只手被他拽着,他顾不得那么多,弯着腰去捡地上的相册。
李周年快他一步,他单手捡起相册。
他只是不小心地翻开,里面的人物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那是他。
一个穿着蛋黄的上衣的小男孩,胳膊白白的,手里抓着一个小卡车。看上去只有三四岁。
李周年拧着眉,疑惑地看着李季同。
李季同甩开他的手,一把拿回自已的相册,心虚地别过头。
“这是什么?”李周年的声音有些哑,是昨晚没休息好导致的。
“哦,你爸的童年照,我拿出来怀念怀念。”
说着,李季同转身,准备离开。
李周年挡住了他的去路,指着他手里的相册,看着他说,“上面的人是我。”’’'’
“什么啊,是你爸。你这个做儿子的,别什么都和你爸争。”李季同故意装腔。
“为什么偷拍我?”
‘“啊?什么偷拍?”’
“上面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角度。”李周年双手抱环,站在门口。
就知道自已瞒不过这小子,李季同想了想自已的面子,果断地选择扔掉。他干不来胡说八道的活。
他从怀里拿出那本相册,眼一闭心一横,跺跺脚就跺跺脚。
李周年从他手里接过相册,听见他嘴里还嘟囔着,“不是我偷拍的,找专业人拍的,还给好多钱呢。”
这老头,跟年轻时还真不一样,年轻是叱咤风云,老了,也就发火是依稀看出当年的风采。
李周年低头,从头开始翻看手里的相册。
相册的分量很重,外壳是皮质的,李周年看不出具体,只是这相册的外皮有些磨损了,看上去旧旧的。
第一张是医院大厅的背景,一家三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他父亲怀里抱着的正是不满月的他。这张照片看不出是否偷拍,但能看出,拍照人的专业够硬,将他们三个拍的很清楚。
他的父亲抱着他,却看着她的母亲,眼里的柔情快要溢出来。他的母亲依偎在他父亲的怀里,她看上去很温柔,许是刚成为母亲,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他儿子胖乎乎的小脸上。
李周年看着手上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越往后翻,上面的人物越像现在的他。
年龄从前往后,一张又一张。
每个年龄段都有,但是有些奇怪。
这些照片,都是在他生日那天拍的。
同一天的照片有很多,有他自已,也有他站在他父母身边。
一直到十八岁。
十八岁。
李周年的指尖有些发麻,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故意躲避的双眼。
李周年的脑子有些发懵,他舔了舔唇,发哑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合上相册,抬头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不承认我们,还要暗自关注我们的生活?
为什么要在我生日那天,留下我的照片、、、?
为什么你宁愿这样你也不愿意解开矛盾、、、、、?
为什么要在我讨厌你的时候,让我看到这些?
李季同一抬眼,就看见少年那双发红的眼睛,心痛,心痛,更心疼。
他走上前,思索片刻,开口说道,‘“对不起。”’
李周年攥紧了拳,咬着牙,硬生生地说道,“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说。”
‘“我......”’
李周年把相册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他不想看见眼前这个人。
“等等。”李季同从身后叫住了他。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叫你回来吗?”李季同轻轻叹了口气。
“原本是不想说的,现在看来,只能这样了。”
“好几年前了吧,我一个朋友的外孙检查出我得了癌症,唉,都是年轻做的孽。什么贵的药,什么先进的仪器都用了,最多明年,可能,没有明年。”说到这,李季同低头,笑着摇摇头。
李周年心头一震。
“我也没啥愿望,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也没法子补救。我想在我还有点话语权的时候,把你介绍给他们。还有就是吧,我这个人,比较传统,想着能和你吃上一顿年夜饭。”
‘“我知道你看不上,但我想给你一份保障。一份本就属于你的保障。”’
李周年心口有些闷,他感觉自已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很难受。
李季同看着他手边的那本相册,笑着说,
“我心里一直都有你们,唉,年轻莽撞,好面子,只能背地偷偷摸摸地干这种事。”
“阿年,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和你爸妈一样。”
眼尾有了些湿意,李周年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季同也不再说话,储藏室瞬间安静下来。
“活不过明年吗?”
李周年突然问道。
李季同愣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的回道,“也许吧。”
“我知道了。”
“啊?”
“我初一就走。”
“啊?”李季同怀疑自已是不是耳背。他不确定地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住进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房间啊?”
听到这话,李周年又想起昨晚看见奥特曼床单时的样子。
他看着站在他对面的李季同,强忍着心中对那床单的不痛快,压着脾气说道,‘“能不能把床单换了?”’
“啊?不好看还是不喜欢?”
“......”’’’
“你小时候很喜欢啊?要不我换成伽罗?”
“纯色,谢谢。”
69書吧
“没品味。”
“......”
自已为什么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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