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眼看看,谁才是废物...”
“你废物,你调的酒,给你自已杀疯了。”
江余打开门,就看到两个通红的酒鬼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还不忘指着对方互呛。
“江余,我好想你呀......”
他接过胡言乱语的封铭贺,眉心紧皱:“怎么了你俩这是,白日宣淫?”
不是说去办公了吗?昨晚才搞定一个醉鬼,今天这才几点,两个都喝得要死不活的。
卓遥靠着门,还保持着一点理智,解释道:“上午有个大婶来找过他,你应该知道是谁,他就交给你了,公司还有一堆事等我去处理,回见。”
“你没事吧?”江余有些不放心,薛池双眼虚晃,走路都是左脚打右脚,一看又是喝懵了。
估计是为了把封铭贺送回来,才撑着没倒地。
“要不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缓一缓再去。”
“啊、你人真好。”闻言,薛池呲着个大牙扭回头,晃晃悠悠绕过江余:“那就打扰了。”
......
这人,是真醉还是假醉。
薛池倒在沙发上没了动静,他扶着封铭贺上楼,简单擦拭一下,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
封铭贺喝多了不吵不闹,安静枕着枕头,只是身体不安地蜷缩在一起。
透着一种虚脱的颓丧。
一直抓着江余的手腕,委屈呓语。
“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
江余坐得更近一些,心疼地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双手捧住脑袋,拇指放在眉心,朝两边柔缓地熨开紧蹙的眉头。
封铭贺平时开朗活泼,满满青春的朝气,可他知道,封铭贺心里一直有一条缝不上的缺口。
在庄园的时候,封铭贺就总是一个人,明明跟他一样是小孩,身周总流淌着化不开的悲伤。
所有人都礼敬他,所有人,也都离他远远的。
努力想装出笑的样子,可怎么用手撑住嘴角,手拿开,上扬的嘴角就会耷拉下来。
那个人,好像忘记了怎么笑。
于是他从母亲这边分出一些时间,经常去看望那个不会笑的木偶少爷。
他那时候不知道木偶少爷叫什么,管家爷爷叫他三少爷,他不乐意,后来,所有人都只叫他少爷。
木偶少爷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在凉亭看书。
他那时候很崇拜木偶少爷,看着就比和自已大一点,已经能看懂那些奇奇怪怪复杂的字。
后来,他每天都会提前在凉亭的桌子上,插一朵他在花园里觉得最好看的鲜花。
每次花都会被踩碎,他躲在暗处,心跟着花一起碎了,但还是每天找最好看的花,放在凉亭里。
慢慢的,凉亭里的花,没有再被践踏,送去的糖,也没有被剥掉糖纸丢在垃圾桶里。
他很开心。
他想,木偶少爷也许很快就能重新学会笑了。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被管家爷爷强行留在庄园里,起夜的时候,他听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吼叫声。
循着声音过去,他想起来,这里是木偶少爷的房间。
轻轻按动门把手,门没锁。
走廊有灯,房里却很黑,闪电和雷鸣划过窗外,映照出空寂的房间,窗户上倒映着很多奇怪的影子。
他吓得退回门口。
奇怪的声音在雷声过后更加清晰,他听清了,是有人在哭泣,就像被人丢弃在路边的小狗一样,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
听得他也好难过。
床上的被子盖着一个人,似乎是坐着的,他知道那是木偶少爷。
鼓着勇气几步冲到床上,钻进被子。
然后一把抱住木偶少爷的身体。
他摸到一双冰凉的手,被子里热气明明很大,但这双手,跟冬天的冰水一样。
他用身体紧紧贴在木偶少爷的后背上,手掌撑到最大,把自已的温度,传递到那双凉凉的手上。
木偶少爷抱着膝盖,他抱着木偶少爷。
哼唱他从母亲那里,偷听来的童谣。
那是他们关系的转折。
之后的几年,母亲一直在庄园工作,他也到了上学的时候,空闲时间,还是会往庄园跑。
封铭贺不能随意走出庄园,每天会有各种教习老师来庄园,教他学习,很严厉,时间也排得很满。
但他俩总能忙里偷闲,他会给封铭贺带各种好吃的,趁老师转身的时候,偷偷塞进他嘴里。
那时候,封铭贺最开心的,就是听到电话铃响起,他坚信:
“我妈妈一定会来接我的。”
“妈妈应该是被事情绊住了,所以不能来看我。”
“我相信,她一定会来的。”
......
封铭贺一直用这种话安慰自已。
没多久,他确实接到来自他妈妈的电话,只是那个电话之后。
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在往后的几年里,再没提过。
妈妈这个词,也在他生活里彻底消失。
七年,封铭贺像坐牢一样,不能随意外出,没有人探望,就像一个被人遗忘的囚犯。
独自忍受失望的寂寞。
有些缺失,是任何人,任何陪伴,都弥补不上的。
所以,当他知道张亚楠是封铭贺的母亲时,他本能的就不喜欢这个人。
他知道封铭贺的期盼和等待,失望和痛苦。
他虽然和自已母亲也有难言的隔阂,但母亲从没禁止他跟在身边,每次都是一个人回家,但桌上,留着饭。
她不说话,不笑,除了怨恨外,她也会平静坐在门口的院子里,凝视远方,轻轻哼着童谣。
那不是对他和妹妹唱的。
但他依然觉得幸福。
至少,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安心睡吧。”他轻轻拍着封铭贺缩拢的肩:“以后,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走出迷雾,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紧锁的眉头,在温柔的安抚下缓缓舒展,蜷缩的身体也逐渐放松,抱着被子,恬静入睡。
楼下的薛池今天倒是没折腾,面朝下,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怕他给自已憋死,江余帮忙翻了个身,盖上小毯子,去厨房重新熬了一锅解酒汤。
天黑的时候,沙发上的酒鬼终于晃悠悠爬起来,茫然四处望望,见江余目光看来,他讪讪一笑。
“早啊,江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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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了。”江余关掉话筒,打了一段字,起身给薛池倒了解酒汤和养胃粥放在茶几上,示意他别乱说话。
就丢他在一边醒酒,自已则回到电脑桌前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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