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谌一声令下,原本暗淡的阵法纹路散发出淡蓝色光辉,身处阵法中心的王谌感受到脚下升起一股轻柔力量想要将他托起。
他运起内力,双脚生根,抵抗阵法带来的升力,周围的几枚稀碎石头却已经飞起很高。
确认阵法中不存在能对飞艇起落产生影响的大型杂物,王谌比了个停止的手势,阵法光芒再次缓缓暗淡下来,脚下的上升之力也渐渐变小。
王谌缓步走出阵法范围,对正在收拾制阵器材的一名知晓阁成员笑着道:“没有问题。”
这名阵师名叫宏福生,年纪比王谌稍小,三十多岁。看向平日被称作木头脸的搭档难得的笑意,疑惑道:“谌哥,怎么今个这么高兴?嫂子同意你喝酒了?”
王谌脸上笑意不减,双眼眯成一条缝道:“不是,但也差不多,我外甥要回来了。”
宏福生点点头,想起了那个被王谌夫妇养大的健壮年轻人,对方在几年前便被知晓阁的某位先生看中,乘飞艇去了京城,据说很受高层赏识,弄了个级别不小的职务。
想到那少年每季度邮回来的银钱与吃穿用品,宏福生有些疑惑问道:“他不是在总部做文职?怎么来这边?”
王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是来了个什么考察队啊,他是随行成员。”
宏福生还是有些疑惑,王谌的外甥据说是在京城总部寻了个管理卷宗的好差事,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怎么突然跑上外勤了?
但是疑惑归疑惑,他能瞧见老朋友脸上发自真心的笑意,自然也替对方感到开心。
王谌当然很高兴,他与妻子结婚十余载,两人没有孩子,便是把这从小养到大的唯一外甥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的外甥名叫程宪,父亲曾是一名教书先生,母亲与自家妻子则是亲姐妹,四人从小便一起长大,成家后的两家关系也十分和睦,常常相互走动。
只是在王谌在与妻子结婚的那年变故横生,倭贼袭扰沿海,程宪的父母遭难被杀,自己与妻子也被火雷炸伤成了残疾。
万幸王谌本身的武道实力虽然一般,但轻功身法不错,还能继续留在知晓阁办事。
而他的妻子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织锦好手。夫妻虽然残疾,但也还各有一份收入可观的职位,能够保证外甥安心读书直到成年。
王谌在盼望,程宪也在翘首以盼。
飞艇速度渐缓,船身四周防护阵法的光泽逐渐暗淡,程宪靠在围栏边,看着下方原本渺小的景致逐渐变大,映入眼中的景色细节也逐渐变的更多。
那名曾抚养他长大的中年人站在稍远处的位置,高大的身形却在想着尽可能与飞艇靠的更近。以至于飞艇下落带动的气流吹拂他的头发与衣袍。
飞艇落地,一行人下船,程宪在队伍最后面。
阵法关闭,一众人相迎,王谌也在队伍最后面。
两人对视,倒也没有说话。
“姨夫神采依旧啊。”
程宪这般想着,灿烂的朝着王谌一笑。
“臭小子壮实不少。”
王谌心领神会,微微颌首回敬一个笑脸。
男人之间的默契往往无需言语。
时间很紧,队伍乘坐机关车浩浩荡荡向南,有几位此处知晓阁的成员随行,王谌却不在此列。
机关车的车轮很大,悬挂很高,在震后的颠簸路面依旧能行进自如。
四辆车排队前进,领头的是带路的当地知晓阁成员,往后的三辆车则乘坐着包括徐弘霞在内的勘察队伍。
程宪坐在最后一辆车上,他身处车厢的后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路旁因地震而破碎残败的房屋和建筑。
稍空旷些的地方便能看见用机关术搭建的简易木板房屋,想来大概并无居民流落街头。
朝廷的反应很及时,处置也很得当,但是当几名抬着亲人尸首的难民身影从窗前掠过时,程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还是不免抽动一下。
这是天灾,只有天灾最无情。
程宪心中有些烦闷,他拉开车窗,但发觉并没有多少风吹进车厢,也并不能缓解心中烦闷。
黑衣青年只好又示意坐在副驾驶座的黄衣少女也将车窗打开,这样也好让逼仄车厢中的空气流通一下。
少女如他所愿拉下车窗,全程没有回一句话。
程宪看着黄衣少女的脸,发现她是如此专注的直视前方,甚至在打开车窗的过程中也没有转移视线。
这感觉就好像在黄衣少女的眼中只有接下来的工作,她高高在上注视着一切,却又只让所有痛苦在自己的视野边缘划走。
程宪觉得她不会为人世间的痛苦驻足,甚至就连停留片刻的视线这种事也不愿做,她就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过客,仿佛这些生灵的死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猜测让程宪心中涌起一阵寒意,他从未在一张如此年轻的脸上感受到如此麻木的神情。
他越想越是脊背发凉,于是干脆不再去想,黑衣青年偏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景致。
69書吧
秋依琳不清楚程宪如何最想,并且她也当然不是过客。
只是知晓阁的飞艇太快,而这辆车又太小,无论是飞艇起落还是机关车行驶的过程都十分颠簸。
颠簸让秋依琳有些头晕,少女为了不让自己吐在车里,只好强迫眼睛注视前方,同时努力将注意力专注在这一件事上,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
她能注视到两侧的灾民,也能看见被毁坏的房屋,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她此刻只想探明这次地震的真相,确保下次不会再死这么多人!
秋依琳摸索着手上的火树剑,看着四周整齐倒塌的建筑物,昨日心中那种异样感再次浮现。
开车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壮实男子,身穿一身知晓阁黑衣,此刻他沉声开口,打破了自从发动机关车以来维持到现在的沉寂。
“地震之后海水退下去不少,海床礁石上露出一个小岛,而岛的中心似乎有一个巨大洞窟,这次我们联系勘察队伍就是想要探明这个洞窟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依琳没有回答,此刻她还在与眩晕感相对抗,更重要是这些信息在竹简上已经有简单的记录,实际情况如何还是要到现场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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