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山常有云海,夜色也多是云雾缭绕。
势剑院的夜景与别院不同。
势剑院在五院之中地势最高,高过云海,也距离星空最近。
69書吧
邢仁夜里睡不着,鬼使神差一般想到来这里的观星台看星星。
无边无涯的蓝色的幕布倒扣,银白色星星点点点缀着穹顶,光彩不强烈,但每一颗都如此醒目的彰显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位置。
偶有流星坠落,绽出无声的闪光,似一条绸带,装饰空旷孤寂的天穹。
“怎么样,很漂亮吧?”
秋红鱼的声音突然吓了他一跳。
“怎么?找人?”女人似笑非笑揶揄的语气让他有些发毛。
“嗯。”
邢仁摇了摇脑袋,又点了点头,他有些发懵。
“她今天出来吃了些东西,让我转告你别担心,她有些想法,如果实现了或许能长时间压制体内的怪病。”
秋红鱼扔了一条外套,邢仁接住,觉得有些眼熟。
原来是秋依琳平日穿的那件,那日两人晨间对谈时候他曾批过。
“你体内真气不稳,最容易着凉,这衣服先披着,过几天亲自还给她便好。”
邢仁点点头,道了声谢,心里突然踏实了,也就觉得星空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转身下山。
……
截剑宗外院的土地房子不值钱。
陈星便拥有一间。
院里有棵柿树,此时柿花正开。
柿树与墙头间搭着一根晾衣绳,少女站在晾衣绳旁边,抱着几件衣服愣愣出神。
京城来的传书太突然,好多事情都没有做好准备。
少女此时已经换上一身干净鹅黄色劲装,把象征内院弟子的黄色剑袍仔细叠好。
这套剑袍让她想起师傅,想起依琳姐,想起院里好多照顾她的朋友。
指尖感受着留在衣物上的阳光余热,女孩的鼻尖有些发酸。
“不知下次穿起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了。”
她这般想着,收衣物进屋。在床头拎了一个纸袋,出门去了。
街道在她轻快脚步下蔓延向前,兜兜转转来到一间庭院,院门半掩。
这是张凤梧曾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前段时间不曾来人,桌椅上落了些灰尘。
院内的砖缝有些杂草露出头来,窗户敞开着,能看见白皙少年拎着鸡毛掸子在屋里忙上忙下。
少女迈步进屋,对门的一整面墙几乎是书架打造,张凤梧正在用几个箱子把书本归类。
“凤哥,家里的东西收拾完了?”
少年回头,用袖子擦了下额头汗水。
他与她相识十余年,却从不曾这样仔细的观察过她,或者说他以前从不曾用审视异性的眼光审视过她。
苗条的身材,粉白的脸蛋,他这才发觉这个娇小的小姑娘五官是如此的端正,这张脸是如此的漂亮,如此的恰到好处。
屋里尘土有些多,少女就站在阳光下,她笑得很开心,嘴角带着些狡黠,一对月牙眸子满是欢喜。
“昂,还差这些。”张凤梧点了点头。
“找几个外院弟子打扫不就好了吗?”
少女虽是这般说着,却还是放下纸袋,她熟练的盘起头发,伸手向角落的笤帚。
“我这些宝贝让他们收拾不放心。”
张凤梧随手拿起书架上一个陈列用的精巧机关鸟。
小巧机关鸟与飞在天上的千机院机关隼不同,木质的身体没有阵法纹路,后背的一段发条才是动力来源。
发条咔咔作响,鸟儿展翅飞翔,盘旋片刻又回到张凤梧手上。
这般小巧玩具张凤梧有很多,也构成了他此去京城行礼的绝大部分组成。
随着尘埃落定,屋子焕然一新。
两人整理出一个沉重的大皮箱子,由少女单手提出了屋子。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张凤梧却满头大汗。
他十分羡慕作为武者陈星,对于自己的孱弱体质深感无奈。
院里有石桌石椅,他坐下喘口气,陈星取来水杯。
她很细心,以至于他早就习惯了她的细心。一时无言,这很难得。
毕竟他们两个平日都是话很多的人。
平静持续片刻,院外有嘈杂声由远至近。
几个妇女在孩童的簇拥下走进院子。
“凤梧啊,听我家娃儿说你要走了撒。”
“先生先生,我爹娘知道你爱吃这个,特意给你给你拿的。”
“小宗主,这些东西你进京带着,一点小心意。”
小宗主,好熟悉的称呼。
许多人以为林莫会继任宗主。
这些居住在山下的外门弟子中却有很多人不以为然。
他们许多已过不惑之年,但修习洗剑经半辈子,身心早早便与截剑宗绑在一起了。
林莫是武道天才,每次出山执行任务都是行色匆匆,更多时候是乘坐云间的飞艇。
那是真正的高不可攀的天上人物。
而张凤梧不同,他虽然不能习武,但自从他开始在山下生活,所有的外门弟子生活都有了些许改变。
这个没有架子的白净少年愿意教他们的孩子识字,愿意帮他们修理坏掉的机关设备。
他们称呼他小宗主不是因为他是宗主的儿子。
而是认定他该是宗主。
如此称作小宗主,便是天经地义。
张凤梧此时与众人寒暄,陈星微笑看着。
她思绪飘得很远,飘到幼时与他的第一次见面,父亲与张九绝虽是平辈,交谈时语气中的讨好意味却让她明白两家之间差距几何。
飘到曾经偷偷听闻族中长辈有意让他与京城某个世家子弟联姻,她与父亲母亲哭了很久,最后族中长辈只得作罢。
最后她的思绪飘到四年前,彼时的她身着一身黄色剑袍拜入内院,而他就站在观礼台上。
从那时起,她才认为自己有与他平等相处的资格。
以往父亲与张叔叔提到过让他跟自己进京,皆是被搪塞过去。
如今终于有了结果,颇有苦尽甘来的意味。
刘师姐说女子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很久,而且没有理由。
这话是真的。
刘师姐很幸运,如今她也很幸运。
张凤梧不清楚刘诗璇与陈星聊过什么,他接过一个个孩子手上递来的饯行礼,又给几个哭的一塌糊涂的小鼻涕虫擦了擦脸蛋。
“这次进京可是要去见老丈人了吧?”
张凤梧挠了挠脑袋,却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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